林致的确恨曾孟,也对他不好,曾孟说他和薛弋被人陷害,他一个字都不信,硬生生把他逼得无路可退。但那天和律师告别后,他在办公室从天亮坐到天黑,又从天黑坐到天亮,满心都在想:你怎么能这么落魄?
周常董恶狠狠地说:“你没有想过?我永远记得,就在这间会议室里,你逼他跪下来求你,你那么无耻地侮辱他。他已经一无所有,你还要赶尽杀绝,让他在整个璋海没有容身之处!”
“你别说了。”
周常董哪里会罢休,他步步紧逼:“我实话告诉你,曾孟走了之后公司险些垮台,那一次就是我在背后搞你。但我没想到他会得到消息,他来找我,让我收手。林致,你何德何能!如果我们不在法治社会,我恨不得杀了你。”
林致终于直视他,反问道:“那又怎么样?”
“我和曾孟之间的事情轮不着外人管。他仍然记着我是他的兄弟,苦心孤诣地帮我,而你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你要造反就明白地说,不要打着曾孟的旗号,你没这个资格。姓周的,你少给我装无辜,有些事情你我心知肚明。”
周常董恨恨地说:“死到临头你还这么得意!”
然而峰回路转,最后表决时,掌握12%股份的曾葭临时变卦,导致胜败局势颠倒。她的举动出乎所有人意料,林隽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举错手了?”
董事会一瞬间像炸开了锅,嗡嗡嗡的一片嘈杂中,曾葭听到许多人在说她的父亲。
“周叔叔,您这样喜欢我爸,我感到很荣幸。但有一点我死活想不通,不如请您告诉我,我爸和林董事长为什么反目成仇?”
周常董踉跄着倒在椅子里。
曾葭起身鞠了个躬,说:“各位叔叔伯伯一心为我爸复仇,我很感激,我也应该有资格做点决断。希望大家给我个面子,今天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林父缓缓站起来,问:“曾葭,你知道什么了?”
曾葭径直离开。
韩邛掏出股权转让书,说:“董事长,曾总的意思很清楚,股份您拿回去,如果您真的没处花,不如给二少爷吧。”
韩邛从会议室出来,看见等了很久的周周。她从阴影中抬起头来,问:“我爸怎么样了?”
韩邛宽慰她道:“放心吧,曾总说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董事长暂时会给她这个面子,至少在他反击之前,周常董能够妥善安排自己。”
周周感慨道:“小韩,头儿原来都知道,我越来越佩服她了。换成我一定恨不得把老周弄死。”
“有这么严重吗?”
韩邛不太清楚周常董在当年的事情中扮演什么角色。
“二十七年前,我爸设计让曾孟醉酒走错了房间,和林董的前妻……他成功地挑拨了他们的关系,但他没想到曾孟对林董完全信任,毫不设防,输得一败涂地。后来,他见林董来势汹涌,曾孟已无力回天,就故意接受林董的拉拢,这么多年,他一心想为他大哥报仇。”
韩邛听得毛骨悚然:“这也太缺德……但是,你爸图什么呀?”
“就像爱情里容不下第三个人,友情也一样,我爸和林董一直互看不顺眼。他恨林董,林董也的确可恨,但我爸真是自欺欺人,当年的事情他才是始作俑者。”
韩邛没有亲密到不能取代的朋友,所以无法理解这些,他叹了口气,说:“你如果没事了,就去找曾总聊聊吧。”
“她会迁怒我吗?如果不是我爸,也许曾先生不会死。”
韩邛答道:“曾总昨天对我说,如果不是你爸,她父亲也许不会遇见她母亲,这个世界上也许压根没有她。”
周周破涕为笑。
傍晚,林隽和冉夕一起来到曾葭的办公室。曾葭正在收拾东西,头也没抬,说:“有事吗?我马上回家了。”
林隽看了看时间,说:“这么早?你旷班呀?”
晓浓道:“曾总成天累死累活,公司也没给人加班费。她早退半小时怎么了?”
林隽觉得牙疼:“你怎么养了一屋子牙尖嘴利的家伙?”
曾葭把文件重重地砸在办公桌上。
“你来自讨没趣干什么?”
“我爸让我来向你道谢。”
“不用谢,我很遗憾没有第三种选择。”
“曾儿……”
“出去!”
林隽给了冉夕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悻悻地走了出去。
这一幕看在冉夕眼里意味不同。她斟酌语气,试探着问:“曾总,你和林隽在交往吗?”
“不是。”
冉夕像是没听到她的否认,说:“当初你联合媒体闹得很过分,干爹和阿隽斡旋很久,林家人对你有一些成见。阿隽是林家的继承人,我建议你注意自己的行为。”
曾葭了然:“你妈让你来的吧?”
冉夕脸一红。
“请你转告林夫人,他的儿子在她眼里是宝贝,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冉夕轻声说:“干妈只是担心林隽。你知道,爱情来了谁也挡不住,万一你们……”
曾葭问:“你觉得什么是爱情?”
冉夕笑道:“你这个问题太大了,我该怎么回答呢?”
曾葭又问:“会不会有某些时刻,你觉得你所追逐的爱情其实不值得你为之付出真心?”
她怔怔地回答:“有,但那能怎么办?我爱一个人,就是希望永远和他在一起,想要他的身边只有我一个人。你也会这样想吗?”
曾葭想了想,说:“我不会。在爱情里,我最看重的是我本身。我爱一个人,这份爱情会让我变得更好,这就是爱情的最大意义,如果他正巧爱我,那是额外之喜。如果我为了索取爱情而变得面部全非,那就得不偿失了。”
冉夕沉思许久,说:“我不知道。也许你说的对,但我真的不知道。”
第49章
经过董事会的一闹,曾葭辞职的事情被集体忽视了。
周常董离开公司带走了不少人才,更多担子压在了曾葭和林隽的身上,她忙得脚不沾地,常常连喝杯咖啡的时间都没有,林隽却乐得自在,成天在策划部内外晃荡,饶有兴致地欣赏众人流转在他们之间暧昧的目光。
这天下午,他坐在曾葭办公桌前,笑道:“你也应该雇个秘书了吧。”
曾葭的笔没水了,烦躁地在废纸上划了又划,然后扔到纸篓里,回头一支崭新的钢笔递到了桌上。
林隽笑着说:“全球限量版,送你了。”
曾葭从抽屉里掏出另一只笔,没搭理他。
林隽按住她的胳膊,说:“假清高,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你这支笔太胖了,我手小,握不住。”
“但是这支笔值钱呀!”
曾葭瞥了一眼,说:“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同。”
林隽讽刺道:“你好歹是公认的孟致接班人之一,怎么一点镀金意识都没有?你这个样子走出去都掉价。”
曾葭说:“您好歹是孟致未来的老总,怎么一点绩效意识都没有?你们财务部的工作拿出去都掉价。”
偷听的众人爆发出雷鸣般的笑声。
林隽说:“……”
两人越走越近,林父乐见其成,劝道:“阿隽,女孩子总是矜持的,你必须主动一点儿。曾葭性格随她爸,固执得很,你得吃些苦头,不过只要她点头了,你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林隽没有反驳,每次提到曾葭,林父的画风总会变得不太正常,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爸,您说她会不会心里惦记别人?”
林父对林隽很有信心:“你想多了,她成天泡在办公室里,哪里和什么人接触过。”
“薛简呀。”
林父一口热茶喷了出来。
“胡说什么!你别想太多,他们不可能。”
林隽奇道:“您怎么这么肯定?”
林父没有回答他,而是说:“你和曾葭一起出趟差,和XY的代表谈谈签约的事。”
“是。”
第二天一觉醒来,林隽的脸上还带着笑容,林乔鄙视道:“哥,你眼角都乐出褶子啦。”
林隽瞪了她一眼。
林母说:“你最近很反常。”
“没什么,工作上的事。”林隽知道母亲对曾葭很有意见,“怎么没见冉夕啊?”
“她一大早起来说不舒服,吐了半天,这会儿回去躺着了。”林母说着面露担忧,“今天就别上班了,让她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