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太监她权倾朝野+番外(148)

作者:安二十四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秦腔吹火要用到松香,松香碾成粉末,含进嘴里,吹火时喷出,可是这些粉末对于口鼻的危害极大,不慎吸入便会极其难受,而吹火就不能不吸入。

阮有忠洗漱过后,又好一顿干呕,这才好了点,阮小楼这才扶着他坐下。

阮有忠喘着粗气,“还、还成,没给师傅的手艺丢脸。”

阮小楼拿水给他喝,劝慰道:“师傅,你少说两句吧。”

阮有忠摆摆手,“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陈有礼兴奋道:“师弟,外面都闹疯啦!”

“看过的都说好!”阮小楼补充道。

“这下我们总算是打开场面,不愁没有生计了。”陈有礼说道。

阮有忠闻言就要站起来,“走,我们再去谢个幕。”

阮小楼担忧的说道:“师傅……要不算了吧,你现在不舒服啊。”

阮有忠登时严厉的说道:“我们就是靠看官吃的这碗饭,哪有这个道理!”

说完补了补妆,就拉着戏班子一群人上台谢幕了。

看官们都没走,还在下面叫好欢呼,阮小楼站在师傅旁边,师傅不断致谢。

他看向台下,一张张脸,一个个表情映入眼眶,他们大多神情激动,有着说不出的欢喜,而在一个角落,小茹也向疯狂他挥手。

这些看官……这些看官是多么的可爱啊。

他忽然懂得师傅坚持出来谢幕的道理了。

戏曲,本就是应人而生,戏里的悲欢离合也承载着人间的悲喜。

戏里世人,戏外也世人。

自那次演出之后,新梨园的活计算是打开了,每逢城里的赶集日都会有演出,还承接城里的喜丧事表演。

自那以后,小茹也应诺经常来找阮小楼玩,她常常来梨园看阮小楼他们练功,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撑着自己的脑袋。

等到阮小楼练完功了,得去外面置办物件了——日常吃的米面杂粮、蒸粿酥糕都是他去买的,她就跟着一起去。

小茹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从城外来赶集的农民大叔今天带来了新鲜的瓜果,再到城里哪家大嫂新发明了一道美味的零嘴。

如果可以,这个姑娘恐怕还会把城里有多少只鸟,哪只鸟最近生了小鸟一并说出来。

这是阮小楼前所未有的体验,宫里人很多,可总是很冷清,人和人的隔阂很大。

每个人侍奉自己的主子,如同不同的派系,不但要堤防其他人的陷害,还要服侍主子,压力很大。

而这个小城虽然不大,人也不算多,可自有一份暖意在。

因为,这里有重要的人。

阮小楼看着叽叽喳喳的小茹,突然说道:

“小茹,我们去吃你之前说的那家大娘面条吧。”

小茹的眼睛弯成月牙,“呀,好呀,我老早就想吃了,快走快走!”

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去,阮有忠抢了陈有礼的摇椅,慢悠悠的晃,一如他的师傅。他也忍不住想,是不是时光就会这么过去,自己也能安度余生了。

当然,他也只能享受这么一会儿美好的时光了,他是戏班子绝对的台柱子,硬活和大戏都要由他来当旦角,再加上监督其他人练功,自己也要练功,任务很重。

最近阮小楼发现师傅有点不对劲,他开始密切的拜访城里的老人,甚至有时候会跑到附近的村落去拜访老人,阮小楼也跟着跑。

师傅好像是为了把一些失传了的话本复原,再排成新戏。

阮小楼好几次都劝师傅悠着点,慢慢来,可师傅好像憋着一股劲,总是摇摇头,什么也不说,但依旧坚定的做着自己的事。

甚至,有一天,师傅把他叫进他平日练吹火的地方,叫他好好看着。

阮小楼问师傅是不是要教他吹火了,师傅摇摇头,说他太小了,吹火得吃很多苦,还是晚些练。

阮小楼不懂,学唱戏本就要吃很多苦,他也吃了不少苦,再学吹火,又能苦到哪里去了?

这一天是赶集日,梨园惯例有表演,压轴的还是阮有忠的戏,这次是老戏《打焦赞》。

可不知为何,临化妆的时候,阮有忠又突然换了个戏目,说是要唱《李慧娘》,阮小楼拗不过他,只得出去把戏牌子换成《李慧娘》,算是告知看官们今天的压轴戏换了。

今天阮有忠化妆化得格外认真,不仅不要阮小楼打下手,还不许他催,直到陈有礼在台上多表演一个戏目了,他这才左看右看,施施然的站起身,出台唱戏了。

师傅今天这是怎么了?阮小楼不解。

阮有忠上台,一丝不苟的唱起了戏,赢得叫好声一阵一阵。

外行挺热闹,内行听门道,阮小楼下意识觉得不对劲。

今天师傅唱得格外卖力,每个音都唱得足足的,每段唱白都深情饱满,就连动作都浑然到位。

外行人可能只觉得赏心悦目,而内行就能看出这里面的积累与沉淀,这是阮有忠从艺五十多年来的心血与精华。每一个细节都蕴含着他对戏的思索与探究,单就这次他的表现,可以说是完美无瑕。

越看他就越心惊,种种情况都显示着师傅的不正常。

终于,台上的戏到了高潮环节,李慧娘火烧楼阁!

不过这次,阮有忠吐出了足足七十二团火焰!

这一举措引得台下惊呼连连,叫好声没有停过,都快把梨园掀塌。

随着戏曲结束,阮有忠也向着台下莹莹一拜,算是谢幕了。

而后台,担忧不已的阮小楼早已备好水和毛巾,等到阮有忠一进后台便扶着他给他擦拭口鼻。

不料阮有忠口鼻上的松香末还没有搽干净,便齐刷刷地涌出血来。

阮小楼急了,“师傅!”

阮有忠紧紧捏住阮小楼的手,不让他搽。

他化好妆的脸此时有种异样的神采,油彩在他脸上陡然亮堂了不少。

“小楼,松香半碗、肉桂……”

阮有忠艰难的说着,阮小楼知道,他说的是吹火的配方,这是不传之秘。

此时阮小楼已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师傅,你别说了。”

“……都记住了么!”阮有忠瞪眼。

阮小楼流着泪点头,“师傅,我都记住了。”

阮有忠闻言笑了,永远地合上了自己的双眼,手,也从阮小楼的手上滑落。

“师傅!”阮小楼哭喊着,可阮有忠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而前台,一阵又一阵的叫好声、议论声,仍然热烈地响着。

阮有忠死了,那么新梨园的问题就又显现出来了。

其实新梨园一直都是亏钱的,梨园的运作还未走上正轨,平日里赚的钱只是勉强够日常开销,还是靠着阮有忠的积蓄度日。

此外,戏班子是靠着阮有忠一力维系的,他唱旦角,他当大班主,他如今一去,这个戏班子便没有能撑得住场的人了。

陈有礼闻讯赶来,嚎啕大哭,眼泪把他脸上的油彩画出了几道沟壑。

“老屁股啊,你怎么就死了……你才回来不久啊,我就说你回来是想落叶归根的……”

阮小楼怔怔的抱着阮有忠的遗体,一动也不动。

戏班子在梨园里为阮有忠举办了简单的丧礼,阮有忠离乡多年,在渭南城没什么朋友。陈有礼也一直隐居,所以来参加葬礼的人很少。

阮小楼披麻戴孝,正在阮有忠的灵堂前烧纸。

陈有礼从外边回来,在他旁边坐下,也同样拿起一摞黄纸,缓缓放进盆中烧。

“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棺木明天上山。”

阮小楼点点头,表示知晓。

陈有礼问道:“师侄啊,你打算……怎么办?”

阮小楼反问道:“戏班子能开下去吗?”

不料陈有礼竟很干脆道:“不知道。我打算回乡下了。”

阮小楼忍不住问道:“师叔,你不打算留下么?”

陈有礼叹气,“留在这伤心地作甚,徒留伤感。师傅在这死的,就连比我小的师弟也在这死的,再待下去,恐怕我也死在这。”

阮小楼登时有种麻木的茫然,师傅死了,戏班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办下去了,这世间仿佛就剩下他一个了。

陈有礼又烧了会纸,站起身,拍拍浑身紧绷的骨头。

临走前,他留下了两句话:“师侄啊,如果你想留下,那这座梨园子就给你吧。不过最好还是走罢,最近不太太平。”

陈有礼走后,不一会儿,一个小小的身影就出现在梨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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