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太监她权倾朝野+番外(145)

作者:安二十四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只见阮有忠的小腿上满佈伤痕,紫青的是淤血,乌黑的是伤口结痂结脓。他小心地缩了缩,又把裤腿放下去了。

黄大班主怜惜的收回手:“娃啊,你怎么不说、不喊痛呢?”

阮有忠怯怯一笑:“不疼。”

黄大班主更加怜惜了,“娃啊,你是个好娃,你有这么个练戏的心,我也就放心了。”

他说完便站起了身,阮有忠也跟着站起了身。

“娃啊,练戏就该这样,狠死心去练,下死功夫去练。戏就没有练不好的。”

他又嘱咐了几句,就急急忙忙的走了,阮有忠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大班主又折了回来,手里还拿着跌打淤伤的药。

黄大班主嘱咐他多搽药,把药藏好,就躲也似的走了。

阮有忠心里暖洋洋的,他知道大班主这都是为了他好,不想戏班子里出现差别待遇。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演出的事情便排上了行程。

这是黄大班主最得意弟子的初演,戏班当然非常上心,黄大班主上上下下打点了好一番,把自己的老友、老主顾都通知了个遍。

到了正式演出那天,梨园人声鼎沸,似乎整个不大的渭南城的看官们都来了。小孩们拿着粿酥蒸糕,在梨园里到处跑,好不乐哉。

阮有忠第一次不是在看台前和客人们等着开幕,他此时正端坐在后台,由着黄大班主细细地给他化着妆。

这事儿本来应该是由一个专门负责化妆的班主干的,可当黄大班主接过那位班主手中的妆盒的时候,大家都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们。

看着黄大班主给阮有忠上妆。

黄大班主画得很慢,他已经很老了,也很久没有上台了。

他的手依旧很稳,可画了好几次都不满意,又擦了重画,直到后面有人提醒,黄大班主这才收手。

他仔细端详着阮有忠的脸,左看看右看看,又叹了口气:

“实在是没时间了,只能这样了。”

他捏了捏僵直的手腕:“还是老了啊。”

此时的阮有忠已然换了个模样,粉面红腮,一剪柔情秋水眸,端看得人眼突突心慌慌。

旁边化好妆等着登台的师兄弟们都愣住了,这还是那个平时弱不禁风的小师弟(兄)么,这分明是一个女子。

阮有忠还想细细看铜镜里的自己,可是时间已然不多了,他马上就要登台了。

于是他站起身,对着黄大班主莹莹一拜,娉娉婷婷的走了出去。

师兄弟们都瞪大了眼,他什么也没说,可他们都感觉这位师弟一化完妆就换了个人似的。

阮有忠全幅头面的站在幕后,头面有几斤重,包大头也把他的头箍得紧紧的。他有种想吐的冲动,可包大头是黄大班主给他箍的,是故意给他箍得紧紧的。这一箍,让他整个脸都活灵活现起来,眉一动,神色飞舞。

他恍然又想起黄大班主的话。

“娃啊,你忍着点,上了台就好了。上了台专心表演,就感觉不到了。”

他思绪纷杂,意识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恍然间,他仿似听到背后无数的声音,有人对着他耳边大声的说些什么,可是他听不见。

有人在他后面猛地推了他一把,他信步踏出,真如杨排风做先锋。

演得怎么样,演得好不好,阮有忠全然不知道,他只是一门心思地投入表演,一板一眼地按照排练的来。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随着舞台而舒展,秦腔的大鼓呛才呛才地响,阮有忠就在舞台上闪转腾挪。

最为精彩的是整个故事的高潮,阮有忠扮演的杨排风对上数个配角的大武戏,他不但要一一对付攻过来的刀枪棍棒,还要把他们都打到在地。

这些动作可都是实打实的打在阮有忠身上的,虽然师兄们下手不重,可是棍子一甩,谁有能确切地知道使了几分力呢?因此阮有忠的小腿、腰上已然是淤青一片。

只见杨排风一声娇叱,面对围上来的数人怡然不惧,身子一摆便躲开了当头一击。

数个敌人齐齐伸出的兵器,尽管是表演的武戏,可也让台下的看官捏了一把汗,可杨排风随着鼓点一转,便使得那些兵器在她腰间交错开来,她又是一枪甩出,一个敌人应声倒下。

杨排风在呛才呛呛才的鼓点中,不断腾挪,做出夸张而富有张力的戏曲动作,而敌人就随着她的动作作出反击,或倒下。

衡量一出戏优劣的关键在于台下看官的叫好声,旦角戏唱得好,台下的看官也不会吝啬自己的叫好声;旦角功底到家,台下的看官也会奉上叫好声;他们是舞台忠实的见证者,最为毒辣的批评家。他们会关注台上旦角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唱词,可他们唯独不会吝啬自己的叫好声。

阮有忠一副心思沉浸在舞台上,就像黄大班主说的,一唱戏,包大头的恶心感便消失不见,只剩下把戏唱好的心思了。而他更是除了戏之外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了。

他不知道的是,匍一出场,看官们便被他的扮相给惊艳到了,这杨排风虽然瘦瘦小小的,可眉眼倒也庄正,是个唱戏的好胚子。

直到戏唱开了,看官们的声音更是把梨园的房顶子都掀开了,几乎是一句三叫好,而阮有忠也确实担得起这样的叫好声。他的声音虽然青涩无比,可声音高亢,一句三叹,一音三转,展现出极高的天赋。

至于打戏,也能看出他的用心,一刀一枪都是实实在在的想要打在他身上,也被他实实在在的躲开,这样的打戏呈现得更加真实,也更加富有张力。看官们都沉浸在了舞台上,一颗心跟随着杨排风的步伐,慢慢捏紧又放松,叫好声便是从好不容易有的缝隙中流露出来的。

而幕后,听着台下轰然的叫好声,黄大班主已然泪流满面。

他似乎从台上那个小小的身影看到了自己的过去,不同的是,眼前的这个人比他更有天赋,也更刻苦。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外行只能从旦角的功底、声音作出评断,可内行却能看出更多东西。阮有忠演绎的杨排风有一种别样的韵味,虽然在台下的看官们看来,也许他的演绎非常青涩,还需要磨炼。可黄大班主知道,杨排风首先是一个女人,再来才是一个性格固执火辣的烧火丫头,随后又即将是杨家女将的急先锋。

阮有忠固然对烧火丫头、女先锋无甚体验,演得不好,可是他有着许多名旦名伶都没有的东西。他演得像女人,或者说,他在台上,便真如一名女子在台上唱戏。这是许多名旦名伶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们固然演杨排风演得像模像样,性格刻画入木三分,可是他们跳过了中间演女人的步骤,便使得戏少了骨头。能咂摸出味儿,但不能细品。

黄大班主擦了擦浑浊的老眼,“好娃啊,好娃。”

这场演出无比轰动,当阮有忠慢悠悠地唱完最后一句唱词,满堂的喝彩声轰然响起,持续了十数息。阮有忠站在台上都懵了,那是他第一次认真看看官,也是第一次从台上看看官,第一次受到这么热烈的追捧。

原来这就是当旦角的感觉么?阮有忠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心底喷薄而出,热烘烘又暖洋洋的。

直到有人压着他一起谢幕,他这才如梦初醒。

当天的所有看客都说,渭南城的戏班子出了个金凤凰,老班主后继有人了!

事实上也确实,这出戏的成功为戏班子注入了新的活力,接下来的日子里开的戏台子场场爆满,就连喜丧事来请的人也多了,个个都点明要听阮有忠的《打焦赞》。

盘活一个戏班子就是这么简单,一个旦角能顶半个戏班子。

能接更多活,戏班子的师兄弟就能分润更多钱,整个戏班子都喜洋洋的,连带着看阮有忠的目光都柔和不少,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师弟是大功臣呐。

就在戏班子紧赶慢赶跑场子,日子也渐渐向过年迈进的时候。

有一天,黄大班主又摸进了阮有忠的屋子。

阮有忠正独自一人在屋子里看话本,一见黄大班主登时慌忙把话本收好,惶惶不安的说道:“大班主……”

黄大班主眯眯眼对他招手道:“娃,来,跟我走。”

阮有忠惴惴不安的跟了出去,俩人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娃啊。”黄大班主对阮有忠慈眉善目的说道,“娃啊,你是个好娃,你这些天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你别担心,你以后就算我的亲传弟子了,赶明儿你早点起来,我教你唱下部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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