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喜喜滋滋的回道:“那就好。打仗的事情我不太懂,形势喜人当然是最好的。”
慧静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话说回来,我有件事想和你们商量。”顾安喜忽的有些扭捏的说道。
“何事?”
“我想上前线,是真真正正的前线。我想上阵杀敌,出自己的一分力。”
慧静不假思索,霍然到:“不行!”
顾安喜争辩道:“为什么!我可是会武功的!之前哈什不也没拿我怎么样么,说明我就算对上他也是有一战之力的!”
她说的倒也没错,她武功确实很好,换作是慧静,在当时那种情况或许也无法全身而退,这些慧静当然知道。
慧静有些气结:“上次只是他们为了隐蔽,没有骑马,下次可就没这种事了,狼图人骑上马,是最优秀的猎手和骑兵……”
顾安喜眨了眨眼:“我又不会再傻呵呵的被他们围堵了,我肯定会服从军令呀。战场那么大,不一定会碰到哈什的。”
慧静语塞,顾安喜遭遇围堵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他考虑不周。按正常情况来说,正面战场虽然经常死人,可那都是战争正常死亡,没有大规模的一军被围堵的事出现,也没有类似顾安喜遭遇哈什围堵的事情出现。
顾安喜又说道:“我托赖偏将帮我看过了,娘亲没有去昌平城。所以我想,娘亲一定在战场的某处,说不定我去了真正的前线就会看到她。而且,这么多人和娘亲都在为大凉而战,我又怎么能不站出来呢?”
智沐在一旁说道:“大凉还没到非你这个小萝卜拯救不可的程度。”
顾安喜反驳道:“可我打赢了哈什!”
智沐:“你只是从他手上跑了。”
顾安喜理直气壮:“那也很了不起了,你行吗?”
智沐笑而不语。慧静则是毅然决然的说道:
“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我以大将军的名义命令你,顾安喜,驻守镇北城。”
“啊?”顾安喜哀叹。
“我以大凉皇帝的名义命令,顾安喜任运送辎重职务。”
却是智沐慢悠悠的说道。
“啊?”顾安喜懵了,没反应过来。
“皇兄,你!”慧静瞪着智沐,满脸诧异。
智沐微笑道:“你若是一味压她,反而不美。她留在镇北城,而你我又要赴前线,她说不定会偷偷溜走,反而难管。”
慧静郁闷道:“那也不必如此,命赵亦好好看着就行。”
智沐依旧微笑:“赵亦看不住她的。”
这不知是夸顾安喜还是说她皮得很,反正顾安喜喜滋滋的回道:
“是呀是呀,谢谢智沐!”
她倒是没有想到偷偷溜出去,不过智沐倒是提醒了她,如果回家实在不肯她上前线的话,她就带着亲卫队偷偷溜走!
想到这,她就装作一副恶狠狠的样子瞪着慧静。
慧静无语,但一想也确实,这个小倔驴指不定干出什么不靠谱的事情。
就拿此次哈什围堵的事情来说吧,最稳妥,也是最安全的方法当然是乘着哈什尚有些距离,调转马头就跑,这样哈什铁定追不上。虽然牺牲了大部分亲卫将士,可起码保全了性命,采用此次突围之法,虽然或许能保全一部分亲卫将士,可若不是顾安喜武功高强,那全军怕都是要折在那里。
慧静想了又想,顿时觉得脑袋疼得很。
况且把顾安喜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于是纠结再三,他也点了点头。
“太好啦!”顾安喜欢呼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寡妇巷
顾安喜获准可以上前线,一时美得不像话,连走路都是蹦蹦跶跶的。
他们慢慢的走到了一处偏僻的城区。
镇北城是典型的兵镇,设计也和兵镇无二,一般的兵镇分里城和外城,外城一道城墙,里城又一道城墙,最大型的兵镇甚至有六道城墙,这主要是方便一层层驻守和层层撤退,目的是尽可能的杀伤攻城战的敌人。
外城通常不是贫民区便是驻守区,最容易受到波及。
而镇北城虽然也有里城和外城,但实际上两道城墙是连在一起的。
顾安喜她们却是走到了里城的最里面,如果说城主府是一座城的行政中枢或头脑,那它必然在一座城的中间位置,方便传达命令。
而里城最里面,虽说相对安全,可如果城破,大家的命运都是一样的。而里城最里面,是最为荒凉的地方,如果不是去办事,就连路过也不会路过那里。
此处风景倒是很好,有一些田,还有一条小溪蜿蜿蜒蜒的流过。
一颗大愧树下,一个老妪坐在树荫里,叭叭的抽着水烟。
她年迈的脸庞在迷蒙烟雾中朦胧,当中如农田一般的沟壑却无比的突出明显。甚至是她拿烟的手,那粗大的关节和发黄发黑的手指,也让人下意识的注意。
这显然是一位经常做农活的老太太,她的双手很大,穿的架势也像是刚从田里下来,趁着午间歇息一下。
她抽着水烟,手势很熟稔,却让人觉得莫名的祥和。她就像是谁的奶奶,就这样坐在那里。
她把头转了过来,透过烟雾看到了顾安喜一行人。
“女娃娃,过来。”
抽烟的老太太对顾安喜一行人招手。
顾安喜回头看了看,身旁的慧静和智沐自然不像是女娃的样子,更别说后面的亲卫了。一看自己,穿着宽松的白衣,头发也披了下来,倒是这里面最像女娃的了。
顾安喜很心虚的没敢看慧静和智沐,然后屁颠屁颠的向老太太跑去。
“老奶奶~你在叫我吗?”
老太太眯起眼,很和善的笑,用一口浓重方言口音的中原话回道:
“你个小女娃,不是叫你还叫谁。”
顾安喜心虚的回头看慧静和智沐,小声辩解道:
“老奶奶,我不是小女娃……”
老太太笑道:“你个小女娃,我还没老到看不清人的地步。”
顾安喜小声道:“老奶奶,咱能不能不说这个……”
老太太狡黠的眨了眨眼,小声道:“是因为那两个小男娃吧,放心吧,老奶奶懂的。”
顾安喜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这个老奶奶懂了什么,不过她还会耍怪,倒是可爱得紧。
离近了才看见,老奶奶的牙齿和嘴唇都一片黑黄,像是染上了烟草的颜色。她浑身散发着一股子烟草味,烟味倒不是很浓,反倒是草味很突出,她抽的水烟,也未必是烟,更可能只是梗叶子。
老太太一边打量慧静和智沐,一边悄悄的对顾安喜说:
“喜欢哪个呀?是左边那个还是右边哪个?你悄悄的对奶奶说,奶奶不会说出去的。”
顾安喜无奈道:“老奶奶你说什么呢!”
老太太又眨了眨眼,露出一副“老奶奶懂的”的表情:“好好好,奶奶不说了。”
顾安喜岔开话题道:“老奶奶,你住这里啊?”
老太太指了指旁边一扇合着的门扉:“我住那儿。”
一老一少就这么聊开了,这里之所以鲜有人迹,是因为这里是“寡妇巷”,又或者叫做“女子街”。顾名思义,住在这里的人都是寡妇和女人。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寡妇受人苛责,女人在这满是军汉的地方也处处不方便。
于是,寡妇巷和女子街应运而生,她们互相协助,倒也自在得很。
她们大多是军人的寡母、军人的遗孀,或者两者兼有。她们是军人世家,父亲当兵,丈夫当兵,就连儿子也当兵,待家里的男丁都死光后,她们就会搬到寡妇巷来。
女人不上战场,这是对女人的宽容,也是一种女人的悲哀。上了战场死了倒还一了百了,可就算是不上战场,这些女人也用着自己的方式为镇北城做着贡献。
也许从老兵的角度去想,他们在战场上奋力厮杀,不就是为了保护这些孤儿寡母么,若是连这些孤儿寡母也上了战场。那是镇北城无一有卵蛋的汉子?还是镇北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老太太就是这样的一个军人世家,她的爸爸,她的丈夫,她的公公,她的儿子,甚至她的孙子都是军人,也都死在了战场上。如今,她就和儿媳住在这里。
老太太说起自己上战场的父亲、丈夫,但更多是说起自己的儿孙辈。说他们小时候多顽皮,秋天去打兔子,然后兔子没打着,自己浑身草的回来了;说起他们一个个嚷着要吃要喝的,她偷偷的给了小孙子一个煮鸡蛋,小孙子美美的吃了,还差点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