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雾是走在前面些的,这样就可以为白沂挡去些不必要的擦伤,毕竟他的伤太重了,又这样负伤前行,再流血,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撑下去。但她从小就是个娇贵的身子,甚至连爬山都没有好好爬过,又如何承受地住这般体力活,只觉得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却只能咬牙往前走,向前看还是向后看都是一片耸人的黑,但好在身边有他,不曾恐惧却十分安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朝雾影影约约看见了天上一轮圆圆的月亮,疲惫中透着十足的欢喜:“是月亮,公子,是月亮啊。”
闻言,白沂神色放松了些,看来快要出谷了。
“我们现在面前的是一条溪流,旁边有些石头,溪岸上长了些草,四周只有一些零零星星的树,还有天上大大的月亮。”
白沂想,这时候她的眼睛该是弯成了月牙儿的形状,感到她的身子向前倒去,他揽过她的身子。她一定是太累了,睡一觉,明天会醒来,他们再出发。
眼下是到溪边了,耳畔有潺潺的流水,如此便好。
白沂伸出右手,细细地摩挲,从她的眉眼、鼻梁。脸庞到唇。他不会告诉她,这些天他睡得少,醒来时常听见她唤道“沂郎”。
他一直记得那时出现的幻象——他身处江南小巷里却身形憔悴,思恋的人遥远不可及。如今同那个幻象一对应,那个思念的姑娘不就是她么,远山眉、秋水双瞳、琼鼻、桃腮杏面……
她的发髻中还应有一支紫金步摇,垂下红玛瑙链子,镌刻着“长毋相忘”四字。
长毋……相忘。
多少的无奈与浓浓的相思一齐被镌刻在四个字中,而这四个字当该是出自男子之手,因其用的笔体是科举应试馆阁体。
科举应试馆阁体……
白沂模糊觉得,若一切是真的,那个时候,他当该是很爱她的。
第35章 虚妄
天明,朝雾腾地站起来,因为她发现自己醒来的时候靠着他……
“醒了?我们走吧。”他倒是没什么不对的样子,也对,他看不到,自然也没什么感觉。
朝雾红了脸默默地想着,应了声好。
太阳升起来了,朝雾自己先洗了一把脸,擦干净一些污垢后,用帕子将白沂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只他的衣服都是血却没法洗。白色手掌宽的布条对了一个折,用来蒙住白沂的眼睛。
避免阳光晒的话,对于受伤的眼睛是很重要的吧,其实朝雾也不太清楚是不是这样,只是看平常有眼疾的人都是要在眼睛上盖上一片布条。朝雾出声询问是否要蒙上眼睛。白沂道蒙上吧。
他们继续沿着河走,傍晚时分,视野中出现了一座小茅草屋。
朝雾扶着白沂站好,问道:“这儿有一间茅草屋,我们要进去看看吗?”
他眉头皱了皱,有几分犹豫:“这里方圆几十里都荒无人烟,除非是猎户用的屋子。”
“我敲门看看有没有人,如果有衣服,也好给你换一身。”
血腥味挺重的。
白沂道:“也好。”
“噔噔噔——”
“吱——呀——”木门被推开了。
开门的是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头戴斗笠,身穿短衫,挽袖露臂。腰束宽带,下穿裤,足着平底鞋。朝雾从开了的房门往里望去,见墙壁上挂着弓箭与刀。
“我们兄妹二人外出游玩不小心迷了路受了伤,希望找一个歇脚的地方住一晚。”女子眸似新月,美艳如花,说出来的声音娇滴滴地酥了猎户的骨头。
很轻易地得到了入住的同意。
这位猎户,据他自己说,姓王,在山中打猎了几十年了。人挺热情的,当他看白沂浑身是血,拿了自己干净的衣服过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朝雾总觉得白沂有些不开心,否则怎会一句话不讲,但能脱下这浑身是血的衣服也好,这样等他们走到集市上也不会太显眼。
朝雾便将干净的衣服塞到白沂怀中,本以为以他出生世家的脾气不会穿平民的衣服的,但见他还是起身换了衣服,只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好多。
“令兄这是……眼睛?”王猎户语气随意地问。
“阿兄他不小心受了伤,伤到了眼睛。”对于这件事,朝雾很内疚。
“不碍事的,过这里再往前的镇子里,有一个大夫医术特别好,一定能治好的。”见她难过,王猎户连忙说。
“承您吉言了。”朝雾闷闷道。
“不如我明天带你们去镇上看看,我去准备些东西。”说着,王猎户走开了。
拿了白沂换好的衣服,朝雾本想出去洗他的衣服,却见他拉住她的袖子,轻声在她耳畔道:“今晚别离我太远。”
朝雾踮起脚尖,凑上前去,同样是低声道:“我晓得了。”
他俩都不晓得,这一幕落在另一个人的眼中,那人恨声道“郎情妾意”。
夜色渐深。猎户的屋子有两间,一间用来睡觉,一间用来储存东西之类的。
朝雾本想铺茅草在客厅睡下。王猎户走过来:“妹子,你睡我卧室那张床,我和你兄长打地铺吧。”
朝雾一惊:“那怎么行,不行不行的。”
“你们也这么大了,男女有别是吧,我就不一样了,我和你兄长同属男子,没什么讲究。”
朝雾不松口:“我这不算是鸠占鹊穴了?不可以的,王大哥,我和兄长一起就成。”
“好妹子,我这也是为你着想,难不成你是嫌弃我的卧房,就当给我个面子?”
他这么一说,朝雾不大好再回话了,毕竟也是他收留了他们一晚。
当朝雾对白沂说了最后的安排时,白沂没有说什么。累了一天了,朝雾觉得挺累的,就准备去歇息下。
猎户出去洗了个澡,回来的时候见这两人都要歇下的样子,拿上一炷香,走到自己的卧房里去,点上后再走了出去,末了往里瞅一眼,见那娇娇的人儿躲在了自己往日盖着的棉被里,嘴角暗暗扬起,将门带上了。
他今日开门的时候就被这小娘子给酥到了,这么多年真是白活了,当然是要将人放进来了。至于这小娘子说二人是兄妹他可是绝对不信的,倒像是情人为家人不容逃了出来,这不这男子瞎了眼,成了废人一个,小娘子跟了他可是赚大了。
为了晚上万无一失,他特意给男子下了蒙汗药,在里边点上楼里的香,今晚不愁不得手。
朝雾觉得自己透不过气来,按以往的经验是做了噩梦,可这次说不清楚又难受又恶心的感觉。
睁开眼,一个黑影正要压过来,朝雾滚到床里面,企图用棉被去挡住,又被对方很轻易地扯下来,她张嘴想叫,被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捂住了嘴,呜呜的发不出声音来。
像一条被人按在砧板上的鱼,也像一根笋。
随着嗤的一声,上方的人影不动了,朝雾狠狠一推,那人影就滚到了地上去,发出砰的响声。
听声辨位,白沂伸出双臂,示意不断发抖的朝雾不必害怕。
抱了一会儿,白沂觉得可以了,想放开她,却被她反抱住,听她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我好难受。
不知她在窸窸窣窣地做些什么,但今晚凶险,她必然是被吓到了,白沂便等她不再害怕。
直到手下触觉不是衣服,而是滑腻的肌肤……
空气中的暗香……原来如此……
香甜又勾人。
药效过去就会好的。朝雾满头青丝披散着,脸庞泛着红色,眼眸水润润的,胡乱抓着身前可以依靠的,意识不清醒。
一只冰凉的手绕到她的身后。朝雾只觉得冰凉很是舒服,便抓着那只手往自己脸上碰,脸上火辣辣地快要烧了似的。
那只手微微一顿,朝雾心有不满,有些蛮横地将自己的脸贴上去,贴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够,便将那只冰凉的手往下移,哪儿热往哪儿放。
正当她满足地喟叹一声时,后颈被一个力道击中,身子软软地倒下了。
白沂将她的身体放在床里边,自己睡在外边,以防她半夜醒来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种药,药效过去就会好的,今晚睡一觉,明天醒来就没有什么事了。
药效过去就会好的。朝雾满头青丝披散着,脸庞泛着红色,眼眸水润润的,胡乱抓着身前可以依靠的,意识不清醒。
一只冰凉的手绕到她的身后。朝雾只觉得冰凉很是舒服,便抓着那只手往自己脸上碰,脸上火辣辣地快要烧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