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有罪+番外(16)

王康泰讷讷地,“是了,我们都忘了看她的手……”

“第二,第一户所言‘葫芦巷李师傅家的木材铺子’‘给邻里修锅炉’,以及第二户所言‘八味私塾’皆是具体,可第二户‘近几年在外求学’‘一间绣坊’却是含糊不清。”

王康泰醒悟,“她说假话!”

“全然假话倒也未必。”刘介话锋一转,“但定是心虚。”

王康泰拊掌,“我们再回去问问她!”说着就要回头,烛芳这时又问,“说起来,米酒呢?”

王康泰也被问得四处张望,“对啊,米酒呢?刚才就不见他了。”

“我让他盯着第二户,有情况他会回来的。如今我们回客栈等着便是。”

-

他们并没有等多久,烛芳只打了个小盹,米酒便扛着一个大.麻袋跳进了刘介房间的窗户。

王康泰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这麻袋里……是那妇人?”

米酒没回话,放下麻袋从怀里掏出长纸条递给刘介,“她想压在巷,巷口砖块的,缝隙里。”

“什么东西呀?”烛芳围上前,王康泰紧随其后。

刘介把纸条展开,纸条上的墨迹清晰地映入众人眼帘,只有简单的四个字——“有人来查。”

刘介不疾不徐把纸条叠好,笑道,“放她出来吧。”

米酒把麻袋解开,妇人重见天日眼睛瞪得老大,她想说话,可惜被点着哑穴,只能空空做出嘴型。

刘介慢悠悠蹲到她面前,好整以暇地先道歉,“如此请你过来,失礼。”无视妇人的白眼,他接着吩咐,“米酒,给她解穴,若她敢乱喊,直接打晕。”

“是。”

妇人穴道被解开,果真没喊叫,只是怒视着一屋子人。

刘介不理会她的情绪,只问,“你并非绣娘,还有不错的拳脚功夫,为何骗我们?”

妇人挺硬气,“骗你们便骗了,还要理由?”

刘介叹口气,“那我换个问法吧。你和李家李仲元,有什么关系?”

妇人瞳孔微缩,很快平复下来,“李大善人是我一家的恩人,你们不是很清楚吗?”

“你知道我不是问的这个。”刘介把叠好的纸条夹在双指之间,“这个,是要交给李仲元的吧?”

妇人不答。

刘进继续道,“他如此大费周章,让我不禁好奇,这条资助的线最终连向的人会是谁。”

王康泰站在他身后打岔,“哎,不过,就资助的这点小钱,他干嘛要这么遮遮掩掩?”

“无非两个原因,不愿接钱的人暴露;而且送出去的,也并非小钱。”

第14章 沂安十二

王康泰哑言,接着点头像是认同了这个说法。

“你若执意不说,那我便自己猜一猜。”刘介目光盯着妇人,“米酒,她功夫如何?”

米酒稍静一会儿,答,“两招落败,下盘不稳。”

刘介颔首,朝她微微笑道,“你手上没什么茧子,可见早年及近来生活都过得不赖。你如今所居的家中土墙上有一列刻痕,刻痕最低在我腰腹下,最高则在我鼻尖,那当是用以记录你儿子身高的标记,而房内陈设为两人所用,所以你丈夫早亡也并非谎话。且你家中用具只摆一人份,这样看来你儿子近些年外出也是真话。只是……”

他稍顿,瞧向妇人的眼瞳,“你儿子并非儒生,却是习武的。你院中角落有一对底部为锥形的木桶,已然积灰。那是习武之人为稳固下盘练习所用的东西,我初初猜想那东西是你拿来练武的,可如今你下盘不稳,最近却无练习,所以最大的可能,那东西是你离家的儿子先前练习所用。习武,外出……若我猜的不错,他现在当在沂安李家供职吧?”

妇人眼神显然变得又惊又惧,慌忙垂下头不与他对视。

“你丈夫生前对你非常好,所以你几乎没做过什么重活,闲时还能自己学几招武艺。而在他去后,李仲元又找上门来接济你们母子,以至于你根本不必与狼虎夺食。你们母子二人,一个是李仲元在柳镇的线人,一个是他的武侍,如此说来,他是你们恩人的说法倒也没错。”

刘介的这样一大通话把屋子里所有人都给说愣了。

他自己也似乎说得有些累,见妇人垂头闭眼浑身轻颤的模样,微一挑眉站起身,自顾斟了一杯茶,饮下一口才叹气道,“李仲元是个商人,开辟资助这条路子,实际是为大量钱财流出却无法收回寻一条合理途径,处处布防布线人表明他不愿最终收受钱财的人暴露。商人不盈利,一心送钱,还把收钱的人紧紧护着……”

他一笑,“我只能想,李宅里的那位李夫人并非李夫人,而收钱的这位,才是李仲元心里真正的李夫人。”

满室彻底寂然。

许久,眼睛瞪得好似铜铃的王康泰才从嘴里喝出一声惊叹,“嚯!”

烛芳被他喝得回神,将先前不由自主掩唇的手稍稍落下,“那个被李仲元藏着的……是谁啊?”

“这就要问她了。”刘介用眼神给她指了指地上的妇人。

可妇人浑身颤颤,眼眸也紧紧闭着,一副被刘介打击得狠了的模样,要崩溃不崩溃。看起来短时间内缓不过来。

好在刘介也没打算再问,只吩咐米酒,“你返回这妇人传信的地方,若有接头的人出现,将他一并带过来。”

“是。”米酒应声翻窗而出。

刘介复啖口茶,而后轻轻把杯盏放下,看向烛芳与王康泰,“我下个楼。”

烛芳,“你下去做什么?”

他笑,“求证一个想法。”

烛芳和王康泰闻言同时亮了眼睛,异口同声道,“我也要去!”

刘介看一眼他们身后的妇人,“这里要留一个人守着。”

烛芳最先反应过来,小跑到刘介身侧,面对王康泰道,“你留下。”

王康泰不服,“凭什么呀?”他据理力争,“是我聘的刘公子做参谋,我肯定要跟着去!”

“那我还能保护他呢!”烛芳分毫不让。

两个人隔空瞪着对方,剑拔弩张,空气里都要摩擦起实质的电花来。

刘介就在这时微微斜上前半步,把烛芳罩在身后,朝王康泰作一揖,温和有礼道,“有劳王公子了。”接着侧眼看烛芳,眨眼一笑,“走。”

烛芳弯了眼眸,点头随他转身离开。

身后便在这时传来王康泰愤愤不平的叫唤,“你们欺负人!”

烛芳闻声回头给他做了一个鬼脸。

他更愤怒了,“你们欺负老实人!”

烛芳憋不住,笑着捂了肚子。刘介任她笑了一会,在下楼梯时提醒道,“看路。”烛芳这才收敛。

她平复呼吸,好奇地问,“你下楼究竟要求证什么想法呀?”

“便是你先前的问题。”

她先前问了什么问题?

烛芳仔细回想了一番,回想出来——“那个被李仲元藏着的……是谁啊?”

她惊愕:“你是说,那人在这个客栈里?”

“只是猜测。”刘介解释。

她小声地,“可你猜的不都是对的吗……”

“我也可能说假话。”刘介眸子墨黑,顿了顿问,“你就不会怀疑怀疑我?”

她仿似很认真地思考顷刻,很认真地朝他摇摇头。

刘介便不看她了,也不说话。

烛芳觉得奇怪,还想问什么,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客栈的柜台前。

玲珑客栈今日守着柜台的是那美貌的老板娘,刘介问她要了一壶茶水,小厮奔向后厨要茶的时间,他似是闲谈一般问那老板娘,“夫人读过书?”

老板娘记账的手一停,“读过一些。”

“这就难怪了。”他笑道。

老板娘放下笔,抬起头,“公子何出此言?”

“客栈可是依着夫人的意思所修?”

“是。”

“南歌子,杨柳枝。”刘介看一眼客栈大门,“‘玲珑’为名,”又看一眼窗棂,“窗间镂刻花鸟鱼虫,其中却有格格不入的‘骰子’,料想是取自‘玲珑骰子安红豆’之句。”

“公子好才学。”

茶水便在这时被小厮呈上来。刘介接过托盘,朝小厮道声谢,这才好整以暇地回应那老板娘,“随便翻翻,不算才学。”言罢瞧向烛芳,“喝茶去吧。”

两个人坐到了窗边的位置。

因着刘介方才一番话,烛芳一落座就仔细地观察起窗间的雕刻,果不其然在一片物象里找见了骰子的镂刻,“我居然从来没注意过,你什么时候看见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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