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有罪+番外(15)

许是这话和语气过于有威慑力,王康泰被震得僵僵愣愣,许久没缓过神。烛芳也忘了嚼蜜饯,身子下意识往旁挪。

刘介轻笑出声,恢复成慵慵懒懒的模样,眼眸转向呆怔的烛芳,“怎么,被吓到了?”

烛芳这才回魂,摇摇头,“你戏演得真好。”

刘介没吭气,王康泰倒是紧接着醒神,半信不信地,“演戏?”

“有时也是真话。”

烛芳就蓦地想起初见时,她也曾夸过他是“好人”,可他却回应“不敢当”。

正在此时,掀开窗帘的王康泰开口提醒,“到了,准备准备。”

车厢内一时安静下来。王康泰把脑袋从窗子里探出去,伸手朝后方跟队的侍从挥了挥。

只安静了须臾,车厢外便骤然传来吆喝打斗声,倚靠在车厢壁上甚至还能感觉到木箭钉在外壁的震动。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在车厢里等待半天,米酒才撩开车帘,探进一个头,“可以走了。”

王康泰、刘介和烛芳被米酒护着陆续跳下马车,四人借着仆从和“山贼”打斗的掩护猫身躲进了车道附近的密林里。找到树株草丛的遮挡,王康泰才擦汗问道,“怎么样?还有没有人跟着?”

米酒答,“暂时没有。”

他们此时所藏之地,离打斗的地方并不很远,一来跑远会偏离方向,二来也能亲眼确认跟踪之徒。

打斗渐趋平息,山贼逃窜不少,远处侍从头子装模作样地吩咐手下羁押剩余山贼、搬运“尸体”,而后自己带着剩下的人往另一边密林寻人,呼喊“小公子”的声音便是烛芳这处也能听个清楚。

“你这手下办事不错。”烛芳赞赏道。

王康泰与有荣焉,“回去给他涨工钱。”

“有人来了。”

所有人都因刘介一言再度把目光投向方才的打斗之地。因着一场“混战”,马早先便被米酒松了缰绳跑得没影,留下来的车厢被木箭插成刺猬,被削落的衣裳布料混着血浆兵刃散落一地,很有一种“大战将歇”的既视感。

四个黑衣蒙面的男人蹑手蹑脚地上前查看,两人放哨,两人一左一右掀开车帘。他们似乎又交谈了几句,前后脚离开,离去的方向正是沂安城。

“甩掉了!”王康泰眼巴巴目送着人彻底消失不见,这才站起身捶捶蹲麻的腿,兴奋不已。

烛芳也心情挺好。她左右看看,“你接应的车呢?”

王康泰眉飞色舞,“往前走两里路,包您满意。”

第13章 沂安十一

四个人抵达柳镇时天色将晚。

柳镇远远比不得沂安繁盛,天色将将擦黑街上便已没什么人影,稀稀落落的纸灯笼渗着暖光,夜风呼啸。

米酒驱着马车停在一间客栈门前。车内三人接连落地。

是一间小客栈,唤作“玲珑”。客栈两层,屋檐飞翘,房梁窗棂镂刻着各色花纹图案,古朴又精致。两盏大红灯笼高高悬在大门两侧,照得各种装饰更为高雅。

王康泰叩门而入,豪气地订了四间上房,又点了一桌子菜。

“胭脂鹅脯。”他内行地指着桌子中央的一盘菜,啧啧叹道,“没想到在这地方还能吃到这种菜式。”

“看着似乎很好吃。”烛芳夹一筷子送入嘴里,只嚼了几口便眸光大亮。

刘介也慢腾腾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鹅肉腌制七日,取出烹煮,再用秘酱浇成胭脂色,故称‘胭脂鹅脯’。”

米酒没吭声,已抱着碗开始饱腹工程。

王康泰被刘介的一番形容勾得更馋了,赞叹几句便风残云卷般扫荡起桌上吃食,竟比米酒还要生猛几分。

食饱餍足后几个人惬意地瘫在椅子上动也不想动。

“名单上的人家有几户来着?”王康泰打个饱嗝,难得还能想着问正事。

刘介眼眸注视着旁侧窗棂,没回头道,“三户。”

“还挺少,一天就能查完。”王康泰揉揉肚子,“这三户近十年来一直接受李家资助,莫非他们都与李仲元有关联?”

烛芳趴在桌上玩头发,“也有可能使障目法,其中只有一户和他有真正关联。”

“这……会不会想得太复杂了?”

烛芳抿抿唇,正想答“也许吧”,刘介已经转回目光悠悠道,“或许还想得简单了。”

他这话音刚落,客栈的大门又被人从外轻轻推开。“嘎吱”声后,进来的是一个素衣挽髻的美妇。妇人身形曼妙窈窕,面容素净婉丽,分毫瞧不出岁月痕迹,发间仅一碧钗再无旁他装饰,却更似出水芙蓉。

“好漂亮。”王康泰小声呆叹。

烛芳跟着点头。虽然她觉得刘介比她更漂亮,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妇人通身气质便是温婉如水、知书达理的,更衬美貌。

妇人手上提着一袋药,守堂的掌柜见她,点头哈腰地问好。妇人点头回应,又侧眼瞥过烛芳这一桌,朝他们颔首致意,这才越过柜台往客栈后院走去。

王康泰趁着小厮来撤残羹冷炙时向他打听,“方才那妇人是谁啊?”

小厮恭敬道,“那是我们老板娘。”

“原来如此。”王康泰点点头,不由心生感慨,“你们老板真是好福气,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娘子。”

“嗨,那是。”小厮撤着盘子与他闲聊,“我们老板娘人还贤惠,这一年到头我们老板在外行商统共不能回多少次家,不仅家里的两位小公子是我们老板娘一手照顾的,就连这客栈也是她帮着打理的。这不,近些天小公子染了疾,这么晚老板娘对完账还去给他取药呢!”

王康泰咬着茶盏,“太有福气了。”

小厮撤了盘子离开,他还在碎碎念,“为什么别人能娶到这么好的娘子,而我爹给我相看的都是……”

烛芳好奇,“都是什么?”

“哎,不提也罢。”他一脸郁闷,看一眼安分坐着的刘介更郁闷了,“反正你们都不会懂的。”

刘介指节扣了扣桌,云淡风轻道,“不若立业?”

王康泰想了想发现也是这么个道理,“对,我爹会给我相看那些姑娘摆明了是不相信我,我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叫我爹刮目相看!”发散道,“所以眼下一定要破了燕采芝这桩案子!明日早起,诸位,我先去休息了。”

他愈说愈坚定,朝在座三人一拱手,便推凳上楼,看得烛芳叹为观止。

刘介见他上楼后幽幽叹口气,“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

烛芳,“那你本来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既然指望不上成家,不若先立个业,也不至于太憋屈。”

烛芳,“噗。”

-

第二日一大早,四个人接连把单子上的三户人家都探访了一遍——

第一户人家的男孩十四岁,探访时未在家中,据言“他正在葫芦巷李师傅家的木材铺子里做学徒”。男孩父母皆亡,随着年迈的祖父母生活,祖父瘸了一只腿,“干的是给邻里修锅炉的营生”,祖母纳鞋底补贴家用。

第二户人家的男孩十六岁,探访时亦未在家中,据言“他这几年在外求学”。生养男孩的是一个寡妇,寡妇丈夫在给人补房顶时不慎失足掉落,治了两年最终还是去了,如今只有寡妇一人做些针线活,“是一间绣坊的绣娘”。

第三户人家的男孩十三岁,探访时还是未在家中,据言“他在八味私塾读书没下学”。他父母双亡,随外祖一人生活,外祖原先是个教书先生,“如今抄书过活”。

从第三户人家走出来后,王康泰原本斗志高昂的眼神已经被浇熄得连一点小火苗都不剩,“都是极需要资助的,看起来没一户有异常,他们不可能同李仲元有什么关联啊……”

“我觉得有一点有些奇怪。”烛芳举手。

“哦?”王康泰惊讶地看她。

刘介笑道,“说说看。”

“第二户人家,那个妇人说她是绣娘,可我们今日去探访时,她为何会在家中而不是在绣坊?”

王康泰点一下头,又质疑,“可,说不定正好碰上什么事她今日不用上工?”

“也有这种可能,不过真的有这么巧吗?”烛芳一时没了主意,和王康泰两个眼巴巴地又望向刘介。

“我与你猜测一样。”刘介肯定道,“不过我发现的是另外两点。”

“什么?”

“第一,她手上没有绣花留下的茧子。既为绣娘,当常年拿针,即便是戴着顶针,手上也难免会起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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