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曲再上前一步,她便换成了一缕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曲遗憾道:“让她跑了!”
“今晚还需去趟登雀楼。”少主上前对顾曲道。
我静静立在一旁没有说话,他二人已经在说些什么,已无心思聆听,此刻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你也一起吧。”少主突然回过头对我道。
我想了想回道:“少主,上次我去登雀楼,您生气了。”
不等少主发话,顾曲抢先回道:“扇子,上一回,你跟他们去,他们一个老,一个弱,有危险怎么保护你,他自然生气,这一回有他在,我也踏实许多。”
去登雀楼的路上,又恰逢幽兰镇的荷花灯会,我恍然大悟,农历二月初二,是花神节。
顾曲嫌人,挤得慌,便不愿走路,上了屋檐,说是上头风光好。我们五个人里面,除了我和陆先生,都是一得一的好武功,用顾曲的话说,走路都靠飘,只不过飘久了,还是脚踏实地走路来的舒服。
陆先生看梧桐和顾曲两人双双上屋檐,有些气道:“快下来,今日是花神节。可别冲撞了上神。”
他二人在上头闹得开心,陆先生在下面追得气喘吁吁,后来索性跟少主告退,说是可没什么能帮上忙的,路程行了一半,回客栈去了。
我跟在少主后头,眼神被街道两旁各式各样的花灯给吸引住了,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我盯着一盏花灯看得起劲,花灯布面上,画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同样是双手合十,许着心愿,少主立到我身旁时,我才回过神,本想移步走开,他却开口道:“是要给家里人许愿吗?”
我回道:“是啊,很小的时候,每逢佳节,我们都会在花灯上,写上自己的心愿,不过好多年了,我快忘了,这上头,该写些什么好。”
少主微微一笑,取下一盏花灯递给我道:“心愿不过是一种寄托,写在你的心里也是一样的。”
我点点头,欢快地接过花灯,本想等少主也买一盏同我一起许愿,他手中却空无一物,我有些不解问道:“少主,你的荷花灯呢?”
“我没有什么愿望。”少主像是苦笑了一下,随即目光飘向远方。
“少主又在说笑,你方才一提,我倒有许多心愿,只是说出来,会不灵验,少主又怎会没有心愿呢?”
少主莞尔一笑道:“你替我许,也是一样的。”
我不解,眼神被池水边痴男怨女所吸引,而我站在这些人中间似乎有些突兀。顾曲和梧桐也突然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我见顾曲来了,赶忙放下花灯,若无其事看着他。
“你许了什么心愿?”顾曲看着问道。
我心知不妙,在他面前实在是无法隐瞒,于是道:“忘了,不过我给你许了一个。”
“什么?”顾曲问道。
“愿你寿比南山,长命百岁。”我回道,不过这是我瞎说,我许了什么愿,他一查就清楚,根本瞒不了他。
顾曲被我吓了一跳,险些栽到灯池里去,看了看一旁捧着花灯的梧桐道:“你还没许愿吧?!”
“怎么?你也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梧桐问道。
“不是,”顾曲站稳了身子道:“你替我许一个,跟扇子那个反着来。”
我很是惊讶,梧桐看了我一眼道:“她没许,骗你的。”
顾曲回过神道:“骗没骗,我心里清楚,只是你刚刚许了一个心愿,有些不厚道。”
梧桐有些没底气道:“说出人家的心愿,是要遭天谴的!”
顾曲听后,只好作罢,摆了摆手。
去等雀楼的路上,我们四个人,前后依次走着,快到登雀楼的时候,他们两个却没了影。
少主脸上有些无奈道:“我们先进去吧!”
那一晚,我才发现少主除了一如既往的微笑,还是有许多表情,只是极少,不容易察觉到。
我又见到了绿竹,少主看着台上来回穿梭的戏子,像是在想些什么。
绿竹似乎也发现了我们,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像是恐惧,更多的是不安。
果不其然,依照登雀楼的规矩,未到时辰,她是不能下台的,可一眨眼的功夫,戏台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
少主站起身道:“我们走!”
他带我去了登雀楼的后院,进院子之前,他将腰间长年系着的摄魂铃接了下来,递给我道:“这个带上!”
“这个铃铛怎么没有铃心?”我接过时问了一句。
“这是阴铃铛,没有心。”少主回道。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这怎么也分阴阳?”
少主没有再回答我的话,盯着院内四周,恐稍有不慎,便会错过什么。
登雀楼内多的是寻花问柳之人,我与少主相隔甚远,与那些耳鬓厮磨的男男女女,格格不入,很是突兀。
少主看了看我,迟疑一会儿,向我伸出手来:“手给我!”
我虽不解,却也乖乖配合他:“少主,这是?”
“是我疏忽了,来这之前应该乔装打扮一下,”少主见我满脸疑问又继续道:“我们这样,容易被人察觉,你只须低头,紧跟着我便好。”
我搭上他的掌心,温暖厚实,我依照他说的,紧紧跟在他的后头,耳边时不时路过几对窃窃私语的男女,以及我未从听过的嬉笑声。
少主领着我走了几步,顾曲终于追了上来,只是梧桐没有同他一起来。
我好奇道:“梧桐也回客栈了?”
我正拉着少主的手,顾曲走近时,并松开,顾曲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又朝少主道:“她站的高,望的远,有些事没有她,还真不行!”
正说着,一只喜鹊落在顾曲的肩头上。顾曲微微回转过头,看了它一眼道:“怎么样了?”
第17章 生灵第六
“你猜的没错,好端端地马车怎么就坏了?方才我去上头瞧了瞧,这幽兰镇已被布下了结界,看来是有人想留我们。”
顾曲肩头那只喜鹊鸟突然发话了,声音同梧桐一模一样,我才知道,她的原身是喜鹊。
顾曲听她说完,将梧桐从肩膀上接回手中,满意地点点头。
正想往前走时,梧桐破口大骂:“顾曲你这个卑鄙小人,快解了你这破禁术,我要幻回人形!”
顾曲摇摇头:“你这变来变去的,太瘆人了。”
梧桐听罢,狠狠在他掌心啄了几下,怒道:“顾曲,你禽兽,你快放了我!”
顾曲摸了摸她的翅膀:“你还是老老实实待着,等出了登雀楼再说,我修为不及杨守戚,护不了你!”
梧桐没有说话,只是奋力地拍了拍翅膀,以示反抗。
正说着,前头有人慌慌张张跑了过来,一边喊一边道:“杀人了,杀人了!”
紧接着,登雀楼的后院,乱成一团,人们仓皇失措,四处逃窜。
少主松开我的手,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去。厢房门敞开着,地上没有血迹,却躺着几具干尸,令人毛骨悚然。
我缩回了脚步躲在他们的后头,不敢再看,少主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那几具尸体,而后神色凝重地站起身,声音不温不燥:“出来吧!”
“大人,您终于肯见我了。”一个黑影腾空出现,立在我们眼前。
“你这个恶毒的女子,杀了他们还不算,竟然还吸干了他们的血。”梧桐在顾曲的肩头怒道。
绿竹上前一步,眼里寒光迸射:“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要不是为了这身臭皮囊,你以为我愿意?”
“为了再见你的情郎,你可真是不择手段。”梧桐回道。
顾曲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少主:“杨守戚,这该如何处置?”
“大人,绿竹求求您,我只想再见他一面,今日此举也是逼不得已,我若是见不到他,又怎能心甘情愿,投胎转世呢?”
“强词夺理,你为了一己之私,残害他人性命,早知你是这般蛇蝎心肠,少主当初就应该让你灰飞湮灭!”梧桐义愤填膺。
“闭嘴!这儿还没有你说话的份!”绿竹恼羞成怒,转而对少主道:“大人,这些人他们都该死,我杀了他们,是为人间除害,您不会怪罪我吧?”
我看了看少主,他的脸上依旧平淡,顾曲有些看不下去道:“绿竹姑娘,先前我说的什么,你都拋到脑后去了?!”
“镜主,绿竹逼不得已,若不是如此,大人又怎肯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