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做了版方案出来给张起灵看，张起灵端着他电脑，过了一会，说，“有个问题要请教下。”
“恩？”
“3241组件我记得与TPX不兼容，是不是后来升级过？”
吴邪脸腾地红了，应该是3242组件，他手误打错字，赶紧凑过去改了，“还有什么错误没？”
“没有了。做得很好。”
吴邪看一眼窗外已经黑透，便问张起灵要不要吃饭。张起灵带他去了公司附近的小饭馆。吴邪惯吃江南的小黄鱼煨面，吃次肠粉还挺新鲜的，张起灵点的车仔面。俩人相对而坐，吴邪觉得气氛有些冷冷清清，没话找话道，“你和黑瞎子感情很好啊。”黑瞎子很享受这个绰号，他现在叫起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了。
“美妥乐常驻在厦门的就十来个人，彼此都熟。”
“小哥你是哪里人？”
“东北。”
“哦，大学念的软件工程？S大？”
“微电子，T大。”
吴邪心里咦了一声。解雨臣也学的微电子，P大，T大著名的同城德比。两人吃好饭打包了两客干炒牛河，张起灵又带着吴邪去公司楼下的星巴克。他点了两杯浓缩，一杯焦糖玛琪朵，转头问吴邪要喝什么。吴邪转向服务生，“改两杯焦糖玛琪朵。”
公司政策在场职位最高者买单。吴邪心安理得等着张起灵掏钱包刷卡。两人各拎一个打包袋往酒店走。晚风拂面，香樟飒飒作响，吴邪仰头，看到天空不是蓝的，和杭州的一样泛着微微黛紫的红，举目只有城市的霓虹万千。张起灵只提醒一句让吴邪走马路里侧就再也没有说话。不过不用四目相对，也就没有了那种面面相觑的尴尬，吴邪乐得安静。回了酒店进了电梯，张起灵说，“我去给黑瞎子送饭，你先回房间休息？”
“行。”吴邪说。他先出了电梯，到房间，放下咖啡，给解雨臣打电话。
“喂？”
“在干嘛？”
“喂？”
“听得见吗？”
“听不见。”
“听不见我挂了。”
对面这才笑起来，“怎么？忙完了？吃饭了吗？”
“吃了当地销售带我吃的肠粉。”吴邪描述了一番那小饭馆多破环境多朴素但东西多好吃。
解雨臣点评，“要么是你饿了，要么带你去吃的当地销售是个有心人。业绩应该做得不错，很懂需求。”
吴邪边想起张起灵那句爱财给财好色给色正直就让他觉得自己正直，边问，“你呢？吃饭了吗？”
“没有呢。”解雨臣变了口气，又软又委屈，“赶着交功课。”
“哦，说到功课，我给你的培训资料草案你看了吗？”
解雨臣的声音立刻又回到了公事公办频道，“看了，我回你了。”
“怎么说？”
“要大改。”
吴邪怔一怔，虽然时间很赶，但他做起来是很仔细的，“为什么？”
“天真，你是个很好的工程师，平心而论，你认为MDD的产品真的很好吗？”
吴邪不语。美妥乐有出众的销售和市场……但研发，自己人提起来也是一句哈哈哈。解雨臣也没非要他给个答案，“既然你也知道，我建议培训教材不要单纯从产品本身出发。”
“我懂，市场部那套。”
“对。我把Wendy姐姐新做的市场部指南发给你了，你有空看一看。”
吴邪应了，又催解雨臣快去吃点东西，互相说了注意身体，挂机。他开电脑，解雨臣的邮件收了半天才进来，打开一看果然挂了又大又豪华的附件，此外还出了个初步日程，要求东大区安徽外区域的人约客户。吴邪看了看自己的讲座被排在很往后的位置，解雨臣轻易不作承诺，一旦答应了绝对的一诺千金。他打开陈文锦的指南边看边改培训资料，的确各种避重就轻，看问题角度完全不一样。这时门滴一声，张起灵回来了，见吴邪占据了书桌，他端着电脑坐到床边。
“你要用网络吗？”
“暂时不。”张起灵点了根烟。他烟瘾不小，回来路上刚抽完一根。烟草的气味是某种无形的填充物，静默的空气此时此刻也变得不明确而缓慢。过了一阵，张起灵把电脑放回书桌，拿着白T恤洗澡去了。他习惯很好，锁了屏。
有人敲门，吴邪去开，黑瞎子捏着杯浓缩咖啡站在门外，“吃饱了出来遛遛。”
吴邪打了招呼把他让进来。
“你们房型比我的好，我那个是间钻石房。”黑瞎子似乎是注意到了烟火感应器，口吻非常严肃地补充，“我室友还不抽烟。”
我脸红什么，关我什么事。吴邪默念了一遍又一遍，依然感觉耳朵不可自抑地滚烫了起来。
黑瞎子坦然地在沙发上坐下，说，“Sheldon你是叫吴……”
“邪。”
“有没有人叫你天真？”
“大家私底下都这么叫。”
黑瞎子嘿嘿嘿，喝了口咖啡，整张脸扭曲了一下。
“这么晚还喝浓缩？”
“唔，要熬个小夜。”黑瞎子看到书桌上并排的两台电脑，“你们也没做完呐？”
“是自己的作业。”
跨部门如隔山，黑瞎子也不再多问，换了个话题笑嘻嘻说，“怎么不开电视？”
“做完作业再看。”
“好孩子啊。”黑瞎子做赞许状，“我还以为你也嫌吵从来不看电视呢。”
这时水声停了，片刻后张起灵走出来，还是擦着头发，看到黑瞎子点了点头。他带着丝湿漉漉的薄荷雪松味，皮肤被蒸腾出一抹绯色，白T恤淋上点点水滴，半透明地贴在胸膛和后背，肉身的轮廓更为明显。
“真要裹那么严就穿上浴袍啊。”黑瞎子吹口哨。
“娘。”这言简意赅。吴邪慨叹。绝对练过的。
擦好头发，张起灵随手撩了撩，扔了毛巾去书桌搬电脑，“你今晚要到几点？”
“还不知道呢。”黑瞎子回答。
“那还不回去赶工。”
黑瞎子一点不以为忤，笃悠悠喝完咖啡才起身，路过吴邪还拍了拍他，“回头见啊天真。”
“回头见。”
接下来两天吴邪边写培训资料边和张起灵一起给吴三省打杂准备应标资质。
在几个部门各自奋斗和相互配合下，美妥乐第一版方案如期完成了。
第七章
老酒店老会议室，这次是等招标秘书叫号。美妥乐一行人等在稍远的位置，大家说话声音都很低，回廊里嗡嗡的。张起灵微靠着墙闭目养神，吴邪也就默不作声，回想着方案细节。
“美妥乐。”
一行人立刻各自摩拳擦掌，跟着吴三省走进会议室，里头布置还是老样子，不同之处在于主位上坐了个干瘦的中年人，军装严整，居高临下看着他们，想必就是人人谈虎色变的陈皮阿四。
“老陈。”吴三省淡定地打招呼，上去递方案。
陈皮阿四没动弹，之前的青年军官伸手挡了挡吴三省，接过方案翻了一下，对陈皮阿四耳语几句。“吴三省，你参加工作几年了？”
“二十年。”
陈皮阿四脸上浮现出一个森森的冷笑，这个笑让吴邪很不舒服，就像仓鼠在笼子里看到了一双野猫眼睛。“你那二十年……”阴恻恻的语调陡然拔高，“都给狗吃了吧！”
方案被猛地甩出来，直奔吴三省面门而去！
吴邪心一抽，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一个身影半路杀出，一把截住了方案。
是张起灵。他刚离吴三省最近，抬手就捏住了书脊。一群人目瞪口呆地盯着他。张起灵在众目睽睽下平静地将方案理了理，走向主位把方案放在桌面上，又转身回到吴三省一侧。会议室内一时寂静得像深海，吴三省不像黑瞎子年轻力壮，挨这一下绝对疼得不轻，这大怪，上来就发大招。
姜还是老的辣，吴三省率先醒过来，不卑不亢地说，“您是指？”
“连多卖东西要便宜点都不懂，你投什么标？”
“我们推荐了最先进的产品……”
陈皮阿四又是一声冷笑，“再先进我们也消受不起，你们这个价格我们绝对不会接受。”
他状似随意地翻了翻方案，“随便举个例子，存储，军区标比广东省标高这么多，你们投上来时过没过脑子？”
“那您说什么样的价格合适呢？”
陈皮阿四翻了翻眼睛，“你不是有二十年工作经验吗？这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