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还会说怀璧其罪啊？太时髦了。”
“你胖爷好歹是读过书的人…”
正说话间，灯光一暗，激昂音乐响起。
主席台背后的大屏幕上浮现“创新求胜”四个大字。
吴邪和胖子都不说话了，专心欣赏陈文锦炮制的开场视频。视频结束，潘子上台。
“欢迎各位嘉宾…”他停了停，等台下各种惊艳扼腕平息，接着说，“来到美丽的西子湖畔，参与我们创新求胜，继往开来技术研讨会。三月的西湖，春风不改旧时容…”
胖子皱眉，“这破词谁写的啊，难怪昨晚死活不给我看，我还人生长恨水长东呢！”
吴邪忍笑。
潘子用那把低沉华美不可方物的声线各种斜风细雨不须归了半天，才微微提高声调，“现在，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美妥乐服务器产品部资深运营经理王凯旋先生致词！”
吴邪立即鼓掌。
胖子起身，扣西装，在掌声里面带微笑走到台上，从潘子手中接过话筒。
“各位亲爱的嘉宾，自别钱塘山水后，不多饮酒懒吟诗。欲将此意凭回棹，报与西湖风月知。欢迎各位来到杭州！…”
擦，还说人家人生长恨水长东，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吴邪暗骂。
第二十章
研讨会散了，工程师团度继续就地进行季度会议。
没了令人头疼脑热的市场部合作项目，原本两天的会议压缩到一天，胖子果断决定带领大家去欣赏毕竟西湖四月中。眼看水光潋滟晴方好，一帮糙汉租了个船晃悠悠漂过苏堤，到了灵隐寺。
“走，大伙儿烧香去。”胖子一马当先，“愿菩萨保佑我们团队开天辟地，龙马精神。”
“老板你怎么说得跟黑社会一样！”
“你们看看你们自己。”胖子反唇相讥，“除了天真看着还像个文明人，哪个拎出来不是一副胆似铁打骨如精钢的样子……”
“亏你还报与西湖风月知，就这么一杆打翻自己团队一船人……”
众人说说笑笑，往宝相庄严的大殿里走。
“好了，佛门重地，各位虔诚点。”胖子抬手往下压压，“有什么愿望赶紧想起，菩萨不嫌咱们长得丑哈。”
我的愿望。
吴邪抬头看着微笑的释迦牟尼佛。
胖子已经请了香，分发给众人。
所求不善，何必祷神。
“我不要。”吴邪说。
胖子怀疑地看着他，“怎么了，小天真，我不记得你是唯物主义者啊？还是说你什么时候已经入党了？”
吴邪哭笑不得，“我去外面等你们？”
“哎，等等，胖爷没有侮#辱你人格的意思……”
最后吴邪还是跟着团队一起鞠了躬上了香。阵势弄得颇像无间道开场。
出了灵隐寺又应胖子强烈要求去看三生石。
路上潘子问胖子，“你带修改液了没？”
胖子明显没听明白，一脸懵懂看着他。
“三生石肯定刻不动字，你不带修改液怎么写胖爷到此一游啊。”
众人哄笑，胖子也笑骂，“我们是文明的黑#社#会，不搞这种低素质的活动！”
等到了三生石前，众人又各种揶揄起胖子，“老板你看，这上面都是刻字，哪里不文明了。”
胖子痛心疾首，“这叫碑文，你们怎么这么没文化，回去我就给你们拨费用报培训班补习去，乖啊。”
一个景点接一个景点，上山下湖，到了傍晚众人才挥手作别。
好几人打车去高铁站，胖子便提出捎吴邪一程。
又是一个如期而至的黄昏。团队建设一天，并肩作战的自豪感和归属感正值最高点，吴邪这两天被一反常态的胖子熏陶得诗兴大发，脱口而出，“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胖子白他一眼，“你这叫为赋新词强说愁。”
“那您来句健康向上的？”
“爬山腿都爬断了，向上不起来。”胖子说，“软了。”
擦。这老流#氓。
胖子忽然又叹了口气，“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吴邪看着他一副要老泪纵横的样子，一时又吃不准是夸老板好文采呢还是跟着唏嘘一番。
“天真，要珍惜少年时，惜取眼前人啊。”
“老板说得是。”
到了杭州办门口，吴邪说，“转弯很难绕，你就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走回去。”
“行。”胖子让司机靠边停。
吴邪下车，对胖子挥手。
“军区标加油！”胖子也挥手，“要什么支持只管开口，等你的好消息。”
“一定。”
散了会，销售行政小妹已经帮忙订了车。
吴邪和张起灵各拖了只箱子下楼，放行李，上车。
厦门一别，吴邪这还是和张起灵首次独处。
街景匀速后移，路边的海棠正开得如火如荼。
狭窄车厢内氤氲着重逢的薄荷与雪松。若有若无的烟草味。
张起灵抬手解了衬衣第一颗扣子。什么都变了，天翻地覆面目全非，可萦绕着他的熟悉的安静却就像昨天。
“小哥。”
“嗯。”
“之前的事，多谢你。”
广州军区标。收留我安慰我。在我恸哭时保持沉默。
“不客气。”
他和解雨臣多么相似，展示在外的永远只是表面，对背后的荆棘与波澜从来不提及。
“如果不是你去说服江海，我想……”
吴邪组织着措辞，但张起灵似乎已经明白了，他平静地说，“你不用对这件事情太介意。这是我的习惯，如果已经意识到一个解决方案，不尽力而为就放弃的话，我个人是无法接受的。”
吴邪点头。
大家都是常年在云端的空中飞人，值机选位子安检登机顺畅无比。张起灵腿长，要坐靠走廊，小飞机位子少，吴邪乐得坐靠窗。
吴邪扣了安全带，关手机。
张起灵也准备关机，见状忽然问，“你不和女朋友说一声么？”
“啊？”
“告诉她接下来两个小时在飞机上，不能收短信打电话之类的。——因为有时差？”
原来他也会像普通人一样八卦。吴邪回答，“他已经不是我的……嗯，这样。”
张起灵有些遗憾似的感同身受道，“距离太远？”
“差不多吧。”相爱多年其实心依然遥远。
“异地恋是比较容易出问题。”
吴邪苦笑，“是我的问题。不相信自己，所以也不相信他。”
空乘走过，做起飞前安全检查。
张起灵沉默片刻，等空乘又走远，说，“落地我请你吃饭吧。”
“你职位比较高，本来就该你请。”
“就算你请，最后招待费用还是我买单啊。”
看来还会开玩笑转移别人的注意力。不过手段不算多高明就是了。
见气氛和缓，吴邪换了个话题，“小哥，你学过武术啊？”
“没那么夸张，跟着家里人打过几年太极拳而已。”
吴邪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张起灵穿着套纺绸对襟练功服于小区里带领老头老太比划来去的样子。
“你笑什么？”
“没什么。”
虽然不明所以，张起灵还是跟着笑了笑。
“现在还会打吗？”
“没忘光。”
吴邪抬手作势，张起灵左手掤捋挤挒，将他的手掌轻松按在扶手上。
只不过抵了根手指在掌心，吴邪却挣脱不开。
张起灵松手。
吴邪甩了甩手，啧啧称奇，“中华武术真是博大精深。”
“献丑了。”
“你学的什么流派？程？杨？”
“张氏。就是武当。”
“哎，张掌门。”吴邪开玩笑。
张起灵又笑了笑，“因为我们家这支迁到东北，我本来没资格学，小时候身体不好掌门才网开一面。”
还真有掌门啊，吴邪肃然起敬。
交谈中原本枯燥的航程似乎也不那么漫长。
而有了张起灵，落地后要面对的质疑和抱怨似乎也都会引刃而解了。
第二十一章
到了南宁，两人照例先去酒店放行李。
张起灵主动选了靠浴室的床，待他又拿出安全套，吴邪安之若素。
抽烟嘛，谁不知道。
废了烟火感应器，张起灵叼起根烟，从行李箱里拿出衬衫领带套装挂上。他应该是厦门飞广州飞南京转杭州，如今又在南宁。依然一丝不苟，毫无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