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隔着升腾的一缕轻烟看着他，然后微微一笑，“好啊。”
第十九章
杭州一别，筹备工作立刻紧锣密鼓地展开。销售们跑设计院的跑设计院，跑研究所的跑研究所，跑军区的跑军区，不一而足。张起灵和解雨臣则开始分头在区域内找合适的代理商。候选的有好几家，可惜短板都太明显，很容易被竞争友商利用。
一来二去吴邪也看清楚了霍老大的用意。解雨臣心狠手辣不拘一格，东大区这帮人只有他镇得住，但毕竟有案底，很多场合对外沟通由张起灵出面比较好看；为了广州军区东大区死压了一堆TPX，此刻再投标也需要张起灵来唱一唱白脸。此外，解雨臣和张起灵都是霍老大提拔的，名正言顺让他们培养培养信任，以后政治斗争里应外合相互策应就方便了。
吴邪自己跟着工程师团队一起接了胖子和陈文锦合作的项目，分别在区域里研究方案的跟进和改善。
不做项目不知道，原来售后工程师要面临各种难以想象的窘境。吴邪顿时对王盟肃然起敬，别看他平常老是睡不醒的样子，原来每天都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同时也理解了方案里砍什么别砍保险金的深意。
一线不断有信息传来，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又到了第一季度大区会议召开的时候。
这次MDD的席位离主席台很远。
吴邪和胖子金风玉露一相逢，双双脱口而出，“你瘦了。”
胖子作悲辛交集状，“胖爷我是该掉几斤神膘，但这种掉法实在吃不消啊。”
吴邪听说他因为返修率过高的事情饱受陈文锦挑战，好端端一个项目做得茶不思饭不想，颇同情地跟着叹了口气。
“以前做销售时也没这么吓人啊。”胖子又看了看吴邪，“你呢，小天真，好端端地怎么也瘦了？我看你也不像是那个会跟我有心灵感应的人啊？"
“同时跑两个区累的呗。”
“你那两个大区经理的确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胖子拍拍他，“而且风格都挺鲜明的，适应起来有没有困难？”
其实他们本质上非常像。
无与伦比的纯粹，敬业和好胜。
“还可以吧，已经习惯了。”
前男友的身份，总有一天也会习惯的。
“哎，说曹操曹操到，花！”
解雨臣正和几个销售一起进来，看到胖子和吴邪，眉开眼笑走近，“小胖别来无恙啊？”
“无恙无恙。你什么时候回杭州啊？票买了没？”
有个研讨会要在杭州开，很多客户要去，刚好胖子也想跟小弟们过一过项目进展，索性约了大家一起苏堤春晓见。
“我不回杭州，直接去南京有点事。Sheldon知道的。”
吴邪点头表示附和。
“哦，标？”
“是啊。”
“要不要这么拼。”胖子拍拍旁边的椅子，“来来来，花经理坐。”
“别寒碜我了。”解雨臣坐下。
“是南京军区的标？怎么不带我们家天真一起去锻炼锻炼？”
解雨臣笑盈盈看住胖子，等胖子饶是身经百战皮糙肉厚仍最终老脸一红，才说，“我们可是去踢铁板的，你舍得小天真我还舍不得呢。”
胖子闻言，扭身一把搂住吴邪，“还是你花花哥疼你，什么铁板啊？”
“齐铁嘴？”吴邪说。
胖子啧了一声，又转身看着解雨臣，“这人可是FD的铁杆，FD也的确待他不薄，我在国外的发布会见过他，FD让的席位，比我还靠前呢。你真打算去找他？”
“恩，绕他不过又扳他不动，只好大家别迂回单刀直入了。”
胖子忽然又想到什么，“我们可是去踢铁板的。你和谁构成这个我们啊？”
“张起灵。我底下的销售听说是去找齐铁嘴，拉肚子的拉肚子老婆生病的老婆生病，真是…”解雨臣做恨铁不成钢状。
“挺好的，哑巴张练过，万一形势不对还能扛起你就跑。”
解雨臣笑得花枝乱颤，“有那么吓人，我打听过了，人家除了屡次拒绝代理MDD，和我们没什么大过节，不就是闭门羹甩脸嘛，随便吃吃。”
“您二位大老远跑去南京吃闭门羹？说出去不知道多少人要心疼死。”
“托人安排了下，场面上不会太难看的。万事开头难么。”
“谁这么大面子？”
“二月红。”解雨臣轻描淡写。
吴邪看了看胖子，他也是一脸震撼。
二月红，前FD服务器部门中国区老大，当朝那几年打得MDD节节败退差点江湖地位不保，可惜手段过于铁血冷酷惹得天怒人怨，为平息矛盾又不至于伤到二分明月老臣心，他后来调去了FD美国总部，过了不久就辞职了。据说是看透红尘归隐田园。
想想齐铁嘴应该就是二月红时代跟的FD，解雨臣竟然请得动这尊大神。
“二月红走后FD变化很大，我觉得可以和齐铁嘴叙叙旧。”解雨臣又云淡风轻补充。
胖子对他比了个剪刀手，“祝您二位马到成功。”
开完会吃完饭，工程师团队前往杭州。一路车马，抵达已是深夜。上海总部的人去酒店，吴邪和王盟则各回各家。
吴邪上了出租车，说了地址就戴上耳机靠在后座。
窗外是熟悉的城市夜景，每一盏路灯，每一缕霓虹都尽收眼底。春夏季的熏风柔软而湿润。
这个古老，庞大，充满了记忆的城市。
吴邪现在不怎么喜欢独处，因为安静会给往事与假想预留足够的空间，使它们一幕幕浮现。
解雨臣应该已经在南京了。
解雨臣其实有些认床，以前一起出差，吴邪见他半夜在辗转反侧还起床替他热过牛奶。现在想想，他出差这么多，怎么可能不会照顾自己，不过是借个由头撒撒娇含蓄表达求宠爱而已。
明天解雨臣会去挑战南京军区标中最大的阻碍。
快到家了，出租车拐过路口，杭州办楼顶熠熠生辉的Menthole灯箱如此耀眼。
希望他一切顺利。希望他开心。
研讨会九点开幕，吴邪八点三刻到的会场。
MDD市场部基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举行这种活动，请几个学界大拿来做做讲座，组织组织客户讨论，顺便交流交流感情，也算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聚会方式。
陈文锦正带着市场部小弟小妹张罗招待客户引导签到合影，看到吴邪，纤手一招，“Sheldon！”
吴邪赶紧过去。
陈文锦长得可人，声音也各种温柔，风格却极其凶残强硬，带领东大区常年把持MDD中国区销售额第一名，是解雨臣见面也要恭恭敬敬叫一声Wendy姐姐的人物。
“好久不见怎么瘦了？”陈文锦捏一把吴邪的脸，“解子最近对你怎么样？没欺负你吧？”
“挺好的，姐姐呢？”
“我也挺好的，就忙死了。”陈文锦叹了口气，“本来是想转岗后多陪陪儿子，谁知道比以前也闲不了多少。”
“你家小朋友会走路了吧？”
提起小孩陈文锦立刻换了副陶醉面孔，“会了！超可爱…”
“谁超可爱啊？”
吴邪感觉肩膀被人搭住。是胖子。
“Kevin早。”陈文锦打招呼。
“Wendy早。”
胖子和陈文锦又寒暄几句，搭着吴邪进了会场找位子坐下来。
工程师都在后排，把前排留给客户和销售们。
“她没怎么为难你吧？”胖子说。
吴邪还反应了一下，“你说陈文锦？”
“昨晚霍老大出邮件通知我们项目终止啦。我猜她心情不好来着，这么一看好像情绪挺稳定，可见这项目她也做得痛苦，搞不好比咱们还砸锅卖铁呢。”
“项目终止？为什么？我们都做了一大半了。”
“不知道。”胖子耸肩，“说是总部叫停的，大概觉得影响不好？”
吴邪犹豫片刻，还是说，“老板，我们的返修率真那么高啊？”
“我们的技术平台太老了，但这么多年一直基于旧平台，转换成本太高，得有人狠狠心一刀两断才行。但谁愿意在自己手上花这笔钱呢？都扛着，等继任者来了再说。MDD这么大，不愁找不到背黑锅的。”胖子难得严肃了一回。
吴邪也有点心有戚戚，便想换个话题，左顾右盼没找到潘子，说，“潘子呢？”
“他作司仪，在后台呢。”胖子悻悻，“昨晚对串场词对到两点才回房间，怀璧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