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珍和她这个弟弟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姐弟俩的关系还是挺好的,因为范毅照顾了范老先生夫妇良多,她作为已经出嫁的女儿,心中还是十分感激自己这个弟弟的。
卿玉玲和范家就是八竿子才打的着的关系了,所以她和范毅并不相熟,她也只是听说贺白梅只是有个舅舅而已,至于她舅舅是个什么模样,她和贺白书都是一概不知的。
台上的局势越来越紧张,许多人交了八张纸之后便提笔不动了,因为绞尽脑汁也难再想出立意新的诗了。
卿玉玲看着台上还有五人洋洋洒洒的落笔作了诗,并且陆陆续续将诗交了上去。
后面的这几首诗都是立意新奇且押韵流畅的好诗,因此台上监考官和台下懂诗的人,听一首便点一次头,贺白梅听了贺白衣那首《化雪》也是忍不住叫好。
卿玉玲关注点却不在诗上,她更关注的是贺白书作了几首,有没有比他快的人。
卿玉玲记着每个人上交的诗的数量,并且暗暗分析着,这局谁最后可能取胜。
不过观察了一会儿卿玉玲有些纳闷了,贺白书怎么不动了?
只见贺白书闭目养神似的站在场上,他面前还有三张纸上一点墨水都没有,他还差三首诗呢!
范毅正泰然自若的放笔,又交了一首诗,贺白梅眉眼间隐隐见的到浅浅的笑容。
只见台上有四人一个接一个的上交所作之诗,卿玉玲仔仔细细的数着,有六人做了七首,有两人做了做了八首,有三人做了九首,只有范毅一人目前做了十首。
卿玉玲看着纹丝不动的贺白书,心里着急上火,就是贺白梅也注意到了举止怪异的贺白书,贺白梅有些担忧的问卿玉玲道:“三哥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做不出了吧?”
贺白梅曾和贺白书和过诗,她知道贺白书的水平远在她之上,她能做九首,贺白书不会比她差,可是场中人所作诗好几首同她的诗重复了,所以她要是上场,未必能作的了九首了。眼下贺白书作了九首已经难得,就算是江郎才尽也是情有可原的。
卿玉玲被贺白梅这么一问,心中忽然一片光明,她明白了!她知道为何贺白书岿然如山了!她的少年郎是要头一个晋级呢!
卿玉玲将自己带来的钱都给了玉秀,叫玉秀去那边赌局中全压贺白书,她赌贺白书这一轮第一个胜出!
贺白书有了思路之后立即睁开了眼,卿玉玲看到他胸有成竹的目光,心动极了!若这是战场,贺白书也能被称作英雄!
只见贺白书一气呵成,接连作了三首,监考官看过三首诗,觉得合格之后便念了出来。
这一轮,贺白书第一个晋级!
贺白梅看到这里才松了一口气,道:“我以为三哥……”贺白梅转头看了看欣喜万分的卿玉玲道:“你早知三哥会如此,是么?”
卿玉玲脸上掩不住的笑意,道:“那是自然。”
两人早就心意相通了,贺白书心中所想,她稍稍猜测便知。
玉秀那边带来的自然也是好消息。
接下类又有三人作出了十二首,虽说有些诗比不得贺白书那样精致,叫人耳目一新,但也算是凑齐了。
本来是要取八人的,谁知道只有六人勉强作的出,所以这一轮淘汰了六人。
接下来的一题却出人意料的简单,只是取了一句古语叫他们分别做些解释而已,不论对错,说的有理即能晋级。
本来可以六人同时晋级的题目,因为有一人言论偏激,所以被淘汰了。
最后一题只剩下五人角逐了。
气氛的紧张程度不言而喻。
最后一题出的又精又妙,题说,从前有个尼姑,出了一联曰“寂寞寒窗空守寡”,若是谁能对上此联,她便还俗嫁人,对此联有个要求,必须在眼前取景。
眼下题目的要求也是一样,要在眼前取景,不过这会儿可没有颜如玉还俗嫁人的好事。
只见台上五人急急观看着周围的情景,但是一炷香都熄灭了,仍旧没有人对出下联,因为眼前人山人海实在不好取景。
卿玉玲看着有些紧张的贺白书心中亦不轻松,这一题谁先答上,必能夺魁了!
除了焦急的答题者,还有气定神闲的监考官,十二个监考官姿态各异,但是卿玉玲却发现他们身上都带有饰品,那些饰品虽说不是罕见的,但是每个饰品上面好像都有一幅画。
比如坐在右边第一个的老者,他捏着一个鼻烟壶,但是鼻烟壶是倒着的;还有一人拿着一把扇子,这天气拿扇子不是多余么?而且那人将扇子时而合起,时而打开;还有一人手上戴着扳指,扳指上隐约看得见一些黑色的影子,卿玉玲猜想大概是山水画一类;还有人频频端起茶杯,茶杯上也是做了画了……
机敏的卿玉玲看出答案来了!
卿玉玲全神贯注的看着贺白书,贺白书情急之下也看向了卿玉玲,因为他在完全没有头绪的情况下只有卿玉玲能让他安心,让他镇定。
卿玉玲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唯一的也是最大的依靠。
卿玉玲却没有提醒他,只是定定的望着他,她相信贺白书不是虚有其表的人,她不需要多此一举。
贺白书见到神情自若的卿玉玲,心中着实安定了不少,他静下心来之后又环视了一周,最后将视线停留在那个被人倒着捏着的鼻烟壶上。
贺白书唇齿轻启:“彷徨微径徒徘徊。”
那个拿鼻烟壶的人眼睛一亮,又惊又喜的看着贺白书不确定的问道:“你说什么?”
贺白书又重复了一遍:“彷徨微径徒徘徊,这便是我对出的下联。”
有人对出下联之后,其他人纷纷看了过来,只听有人问:“哪里有微径?哪里有人徘徊?”
贺白书刚要解释,那个拿鼻烟壶的人右手半抬起,阻止道:“答完便答完了,不问对错,其他人继续答题。”
其他人听监考官这么一说,便觉得贺白书没准真的答对了。
可是这里哪儿来的那种景色呢?
贺白书嘴角泛着浅浅的笑,不管别人答的如何,反正他是赢定了!
满怀着激动,贺白书安然的回到了自己位置上,众人都知道贺白书必定不是胡诌的,所以这台上必有蹊跷,贺白书所在的位置成了场上的焦点,贺白书不卑不亢的坐在那里,那样的他,叫卿玉玲如何移的开眼?
同样移不开眼的还有蒋青!
贺永欢忍不住的得意,她自豪地对蒋青道:“如何?我那侄子不差吧?你瞧那贺白衣都没答上来,我那侄儿已经上了座了!”
蒋青早就被贺白书的风采迷的七荤八素了,她自然是频频点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此时她的眼里就只有贺白书了,至于贺白衣么,在这种特殊的场合下,贺白衣对她来说不值一提,因为此时场中的光彩全被贺白书一人抢去了。
紧接着,又有一人看出来其中奥妙,只见他盯着一把开开合合的扇子道:“混浊浅浪满流溪。”
贺白梅兴奋不已,她攥着的帕子早就皱成一团了。
此人自然是范毅!
有一人两人答上,后面的人自然也不傻了,所以陆陆续续又有人答上了,贺白衣第四个答上,错过了三甲却也算是备受瞩目了。
最后,听见场中一声低沉的声音说要宣布今日的前三甲,即使很多人心中已经有了结果,但是真正听见的时候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只听浑厚的声音响起:“四海大会第一试第三名为苏州人士林洛,第二名京城人士范毅,魁首……京城人士贺白书!”
第29章 立夏(九)
场下掌声雷动,卿玉玲眼里含着泪,贺白梅胸腔亦是一团火热。
贺白书的目光落在卿玉玲的脸上一动不动,从今以后,京城乃至朝堂之上,也该有他贺白书这一号人物了!
范毅淡漠的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整场比赛,他好似始终如此淡定,从未慌张过,但是贺白梅明白,范毅此时此刻心中必定是激动万分的!她也真心的替他高兴,他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总算是得到回报了!
贺白梅似乎更加激动,她的面纱有一块贴在了面上——若不是沾了泪水,如何会这样。
范毅不经意的扫过贺白梅所在的位置,贺白梅慌忙转过脸去,生怕被小舅看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