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自己的主意,与皇兄无关,若是出了什么事,我绝不拖累皇兄。哪怕是皇兄不让我这么做,我也非得这样,看皇兄还能帮着外人告我的状不成?”
蔺承安听罢高高地扬起手——
蔺霜还是下意识地躲了一躲,缩藏在了一条椅子后面,嘟嘴道:“再说了,这岚国京中除了皇兄也无人再识得我,我该打点的也都打点了,万万不会露出马甲的。皇兄你看,我这个样子还像江姐姐么——”
说着,她又跳了出来,扭动着生硬的腰肢,然后拿着一块翠绿的帕子在嘴角边柔声娇弱地咳了咳。
蔺承安看着她这副学江伊然的模样,东施效颦,又是生气又是好笑。
他知道蔺霜从小娇生惯养,要什么父皇便给她什么,从来没人能奈何得了她。
这次摆明她是要闯祸的。
可他的心中倒真有些在意,宋宴初如果面对真正的江伊然,会是如何反应……
他在她的心中,当真就一点波澜都起不了么……
除了崔照,她就当真不能再给他腾一点点的余地了?
……
-
-
“你说霜儿公主故意扮成江伊然,只是为了……气我?”
宋宴初瞪着眼,一脸难以置信。
这两日,她的确是被这兄妹两一唱一和给气得不轻。
可得知自己又是被下了套,眼下更是面红耳赤,没由来就伸手去狠狠掐了一把蔺承安的胳膊上的肉。
蔺承安“嘶”的一声皱了皱眉头,整个人便往一边疼得倒了过去。
宋宴初知道他装疼,没搭理他,发现自己人还正坐在他的大腿上,忙红着脸起了身。
却又被他给拉了回来——
蔺承安笑了笑,像是阴谋得逞了,“这几日,你到底是吃醋了。是不是?”
宋宴初咬咬牙,脸上一阵羞赧:“我吃谁的醋了……”
“自然是我的。”
“我没有……”
“撒谎可就不对了——”
蔺承安将她的头发撩拨到了另一侧,露出光洁白皙的脖颈与肩,细细的汗毛微张,令他有些心动。
他往前靠近了一些,“你跟我说说,你是不是开始在意我,喜欢上我了?”
宋宴初的心跳连着漏了好几拍,他的下巴有些刚冒出头的胡渣在自己的脖子后面蹭来蹭去……
本来这是想也不用想的答案,可偏偏脑子一片空白,宋宴初半个字也说不上来了。
蔺承安眉眼中尽是温情的笑意,见她没什么反应,又从后面缓缓抱住了她,低眼望见她耳后毛茸茸碎发,没能忍住,便上前咬了一口,又心疼地含了一瓣在嘴里。
耳后的那股潮热十分奇怪,宋宴初觉得酥痒难耐,浑身都跟着有些不对劲起来。
她小声地用鼻翼喘了几口气,生怕被他发觉自己的不正常。
“你……”
“今晚,我不想走了。”
他的语气格外认真,一点都没了往日轻佻的意思。
这却让宋宴初愈发紧张无措了起来。
“你在胡说什么,这里可是初宁宫……”
“哪怕是在上元殿我也不怕。”
蔺承安一笑,见她的身子僵硬得很,便握住了她的双手,“冷么?”
她的手如触电一般,忙抽了开,道:“不冷……”
她的背贴正着他的前胸,自然不冷,反而倒是身后扑过来的一阵暧昧的热气,令她觉得有些煎熬。
宋宴初咻得起了身,喘着气嘟囔道:“天色不早了,你、你还是先回去吧,我、我也要休息了……毕竟你还得想想办法怎么去救、救你的皇妹。”
蔺承安见她这般,也没再纠缠,将那方帕子仔细地收好,“那我真走了?”
“嗯……”
宋宴初倚站在桌角旁羞得没脸看他,直到他彻底走了出去,关上了门,她才又匆匆走到了门边张望了一眼。
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好像,变得有些甜了……
-
一夜好梦。
宋宴初昨夜里莫名其妙兴奋地睡不着,今天早晨才难得睡到了自然醒。
倩儿伺候她洗漱完毕,用完早膳,宋宴初都一直不见元顺。
之前元顺一直都是寸步不离的,这会儿突然许久不见了元顺的人影,她也有些不习惯。
“他呢……”
倩儿知道公主问的是元顺,抿了抿嘴,为难道:“公主,元顺小公公昨儿个大半夜里,就被易香姑姑给带走了,说是皇后有话要问他……”
“什……什么?!”
-
元顺将冷冰冰的脸贴在洛芳殿的青灰瓦砖上,一动不动,已近一个时辰。
整个洛芳殿密不通风。
他的身旁放着一个偌大的火炉,每过一刻钟,就有人来往里头继续加炭火,里头的火烧的极旺,烧的他面色通红中还偷着黑。
背后渗出的汗珠已经将他的蓝色内衫湿透了。
元顺仍是纹丝不动地跪着,只要此时他的手掌脚掌轻轻一挪,板砖上就都是汗水。
这会儿的气候已经过了阳春了。
外头的也本就不冷,中午这会儿跟夏季比也差不多热。
皇后轻摇着罗扇,慵懒地坐在凤位上,隔着那大炉鼎哪怕有千尺之远,也觉得有些燥热,如此耗着连审问的心思都没问了。
“娘娘,冰块来了。”
易香让人端了几盆冰,放在了皇后周围,皇后这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宁静了许多。
她悠悠地望了眼跪在中间的元顺,冷笑一声道:“本宫问你,可觉得热?”
元顺反应开始变得有些慢,微微抬起了脑袋,却并未平时她,听着耳边噼里啪啦的炭火声,还是咬咬牙冷静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受得住。”
皇后冷嗤。
冷冷扫了他一眼,便慵懒地起了身朝他那边走去。
后面便有一排的下人捧着冰,随着她的身旁。
“没想到你这奴才倒是骨头硬,怪不得宴初会信你。宴初看着柔弱,骨子里其实却也犟得很。”
元顺不语。
“可正是因为她有时候容易一根筋,那些想要利用她做些什么的人便更加容易得逞,譬如巽妃,又譬如本宫的那个不孝子——”
元顺面不改色,不发一言。
又是一道汗珠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了下来,听到这话的时候,掌间却不自觉加大了几分力道。
皇后不以为意地一笑:“其实你不说本宫也猜得到,显示唆使宴初向本宫说那些话,又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请惠昭公主出马说情,这些是否都与你脱不开关系?”
元顺闪烁着眉眼,又俯低了一些,松了一口气道:“奴才,这全都是为了公主考虑。”
他这一次在蔺霜的身上栽了跟头,只不过是因为太过心急罢了。
太过心急想要解除宋宴初与蔺承安之间的婚约,却没有想到那根本就不是江伊然。
他一向机敏,如若他不是有着这一层的私心,他也应当早就识别出蔺霜的小伎俩才对,不会被蒙蔽到昨日……
“既然是奴才,就应当做奴才本分之事。一些不该有的,不能有的,最好是别有。奴才就得认命!”
“奴才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
“你对宴初的什么心思,别人看不出来,宴初自个儿也蒙在鼓里,可本宫好歹在这后宫中斗了这么多年,本宫还不算傻。没想到你这太监断了根,竟然还不死心,简直是可笑。”
皇后一挥袖,两个侍卫便从后冲了上来,死死扣住了元顺,提起他的身子,便往那烧的火热的炉鼎中靠去——
元顺望着那比人还要高的火焰,面目有些狰狞,脸上流出来的汗又马上被蒸干了,烫的要命,人再多呆一刻,身上的水分似乎都要被抽干了。
“宴初她从小就怕冷,你若是被热死的,倒也值当。”
元顺的身子拼命往后靠,嘴角抽了抽,冷嘲道:“娘娘原来也是知道公主怕冷的。想来若不是内务府将每月初宁宫的清单上报,要么就是将公主身边伺候的人都抓过去问询,娘娘都差点忘了您还有宴初公主这个亲生女儿吧!”
“放肆!”
皇后一巴掌扇了过去,衣袖不经意间抚到了火炉壁上,便已经开始着了起来。
身后的人手忙脚乱地上去用身子扑灭了她身上的火苗,才算完事。
“本宫与她的事,岂容你这等下作的人多舌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