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宴初见他笑了,心里也稍稍放松了些,深深吸了一口气,总觉得自己与他之间的气氛较之以前,有些不大一样了。
她只知道这几日自己对蔺承安的气,此时此刻都早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霜儿公主她被被带到了内务府……该……该如何?”
蔺承安淡淡一笑,假意洒脱地对她道:“我父皇一向最宝贝霜儿。她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我父皇能直接从彧国都城打到岚国来,皇后就算是真生了气,可也应当明白这两国之间的权衡利弊。”
宋宴初若有所思。
元顺在一旁突然冷笑了声,“那是承安王低估了咱们岚国的这位皇后。她固然是明大义晓道理的,知道什么轻,什么重。可她最看重的,是自己身为皇后的威仪,若是有任何人冒犯她权威之处,她能在她力所能及范围之下做出什么,可就不一定了。目前姑且只能保住霜儿公主的命。”
宋宴初听到元顺这话,不能再认同。
她的这位母后……的确是这样的人。
只要触及到她手中的权利,连亲生的儿女都可以抛弃不管不问,甚至反目成仇……
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蔺承安也沉默了片刻,心中却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宋宴初见他皱眉莫展,又见他手上的伤势越来越严重,愈发着急,低声说道:“你还受着伤,要、要不你先到我的宫中上药……”
元顺听了,没由来地紧张了起来,忙阻拦道:“公主,宫外应当还有马车在候着承安王。何况这么晚了,你将他一人带回初宁宫,恐怕不大妥当——”
“有何不妥当的。虽说冒犯到了皇后娘娘,可小王与宴初的婚约还在,自由出入初宁宫的身份也还在。谁还敢在背后诟病什么?”
蔺承安爽朗地笑了两声,便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精神气也多了几分,与方才那样判若两人。
元顺黑线,冷冷地看着蔺承安,只得憋着,跟在两人的后面一起回初宁宫。
-
御医已来到初宁宫上,替蔺承安敷了些药。
宋宴初身上也有一些被蔺霜抓伤的痕迹,不过御医检查了一番后,说了也没什么太大的妨碍,不会留下疤痕。
清朗来到初宁宫向蔺承安通报了一次,说打听到霜儿公主在内务府地牢中,只是被关押着,并未施刑,还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蔺承安听了也能稍稍安心些。
宋宴初呆呆地坐在一旁,想着今日所发生的这一切。
她瞥见那沾了血的初字帕子正被搁在蔺承安身边,伸手就想去拿回来,却被蔺承安先夺了过去。
“嗳,你这帕子方才已经给了我了,送人礼物,又哪有收回的道理?”
宋宴初有些无奈,也揪着那帕子的一角,“那是借、借你的,我好让人去洗洗这……”
蔺承安勾唇一笑,“反正我只当做是你送我的了。何况这帕子是我弄脏的,自然是要我亲自去洗。你这宫中的帕子如此之多,给我一块又有什么妨碍了。”
宋宴初撇撇嘴,仍是不肯放手,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帕子是我我……我亲自绣的……”
“亲自绣的?那可就更不能还给你了,”蔺承安看着那方帕子,又笑了笑,无奈道:“可不能让霜儿白白去内务府地牢受一趟苦——”
宋宴初一愣,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突然间,蔺承安那边的手便猝不防地松了一松,失去了平衡,宋宴初扯着那块帕子便止不住地要往后倒去。
她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闭上了眼睛,很快却被一个坚实的臂膀给抵住了。
她缓缓睁开眼,只看到蔺承安的一只手已经环住了自己的腰身,将她彻底失去平衡的身子索性依附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那方沾了血的白帕子被宋宴初失手抛到了空中,这会儿才慢悠悠地从房顶落了下来。
她怔怔地抬起头,看着他正冲自己邪魅笑着,连炙热的呼吸都一阵一阵地打在自己的脸颊上,愈发滚烫。
她的心都忘记跳动了。
蔺承安这才伸手缓缓地拿起了落在宋宴初脑门上的帕子,利索地藏到了腰间,笑道:“这会儿,人和帕子都是我的了。”
门口传来一声匆忙的关门声,才让宋宴初的思绪稍稍回复正常。
她红着脸匆匆往门外看了一眼,似乎方才是元顺来过,应该是来送宵夜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宵夜还没送到就走了。
蔺承安眼下还抱着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你不害臊……”
她忙低头挣开了他,低着头离他坐到了屋子内最远的位置。
蔺承安幽幽地抿了一口茶,看着她笑。
她低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静默无言。
她忽的抬起头,快速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也顿时觉得口干舌燥,拿起身旁已经凉透了的茶,一口便灌了下去。
天色已经很晚了,再过一会儿就要宫中宵禁了。
宋宴初也不想着催他回去,索性就开始找起了话题聊天。
“你说,霜儿公、公主,她她是为什么要冒充江……江伊然的……”
蔺承安淡淡一笑,冲她招了招手,“你得挨着我坐,说话利索了,我就告诉你。”
宋宴初被他这句调戏弄得愈发羞了,嘟嘴道:“不说便……不说了!你就早些出出宫去!”
“我说,我说!”
蔺承安笑着殷勤地起身,自个儿过去挨着她,宋宴初别扭地挪了挪,他又靠近了一些。
直到宋宴初无路可退。
他凑近了她的脸,她被逼着对上他的视线。
他柔声苦笑:“霜儿想要冒充江伊然,这还不是因为你,小结巴……”
第27章
一日前。
蔺承安不顾宋宴初的冷眼,将蔺霜从初宁宫给拉了出来,直接将她捆到了逸兴殿。
没了旁的人在场,蔺霜只觉得自己装江伊然装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整日端在哪儿,岂不是要端出一身的毛病来。
她稍稍舒展开了筋骨,仔细欣赏了下这逸兴殿中的布置,笑着道:“没想到这里还真不赖,只不过比我的寝宫还差了那么一点儿。”
她见蔺承安不言语,便又踮着脚尖走到了蔺承安的背后,笑眯眯地撒娇道:“皇兄,皇兄~霜儿真的好想你啊——”
蔺承安沉着一张脸,看着自作主张油嘴滑舌的妹妹,恨不得就把她给塞成一团球给扔回到彧国去。
“说好了是以公主的身份出使岚国,父皇给你通关文书上难道没有写明白吗?你到底在胡闹什么,怎么就突然变成了江伊然了?”
蔺霜被蔺承安劈头盖脸骂了一通,有些憋屈地嘟了嘟嘴,坐在板凳上晃荡腿,委屈巴巴地说道:“我好不容易求父皇让我来到岚国找你的,皇兄你怎么见到我一点都不开心,反倒是又欺负我……回头一定要到父皇面前告你的状!”
蔺承安气涌上心头,见她又眼泪汪汪的,有些头疼,扶额说道:“此事事关重大,你以外使身份却贸然顶替他人,这可是不小的罪名。趁事情还没闹大之前,赶紧去跟皇上说明此事!”
“我不!”
蔺霜嘟着嘴,双手插在胸前。
“你说什么?这里可不是彧国,没有父皇处处包庇你,就容不得你胡闹了。”
“我偏不!”
蔺霜理直气壮地抬着下巴,哭丧着脸说道:“皇兄,我这还不是为了你。我半道上就听说了,与你定下亲的那个宋宴初甚是嚣张,对你不搭理也就罢了,还把你送她的东西原模原样都退回了给你。你好歹也是个潇洒倜傥的皇子,有一长队的女子等着要嫁你,再不济你回到彧国之后,江姐姐说什么也是要嫁给你的。怎么你在他们岚国就能受这种气!”
蔺承安听到她说宋宴初,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自从上次争吵之后,他没有主动去找她,她也没搭理自己……
他冷笑了一声:“那你声称自己是江伊然又有什么用?她也不会在意的。”
蔺霜嘚瑟地笑了一声,“江姐姐那是何等的人物,又对皇兄你痴心一片,这事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反正我就是要气气那个宋宴初,好让她心中清楚自己到底几斤几两,也配伤我皇兄的心!”
“霜儿,不得对她——”
蔺承安深深地抽了一口冷气,话到了嘴边却截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