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去按呼叫铃,傅非臣却陡然伸手,快如闪电地攥住他手腕。陈念本能地想甩开,然而下一秒,却僵在原地。
傅非臣掌心里,满是温温热热的液体。
是血。
第166章 到底多大病
那瞬间陈念呼吸都慢了几拍。他不可置信地瞪圆眼睛:“你……”
“……”傅非臣嘴唇动了动,声音压抑到显得僵硬,“对不起。”
空荡黑暗的病房里,反复回荡着他的念叨。
“对不起。”
“对不起。”
没有人称,像是牢牢记住了他不准叫念念。
“……”
陈念感觉喉咙有点堵。他费力地咽了咽,把那团并无实物的酸苦吞下去。
傅非臣一直没松手,他没办法去开灯,也不想在这种情况贸然按铃。
谁还能比陈念更知道傅非臣。他的难堪都是限定款,要是轻易露在别人跟前,等清醒过来又是一道伤。
而且,陈念也莫名并不想让太多人见到傅非臣这副样子。
这大概不算占有欲,但要归类成回护,也让陈念头皮发麻。拨开那些冗乱思绪,他将傅非臣的手握住,不很用力地攥了攥。
“白天的时候,你和医生……到底在说什么?”
傅非臣没回答。陈念耐心地等着,过了几十秒,他才道:“我停了一些药,因为药物反应冲突。”
他的表达能力似乎出现了问题,说话非常慢,也颠三倒四。
陈念看得出他在试图捋清楚,努力得让人心酸。
又不是没见过傅非臣跟人谈判的样子。饶是那时陈念对他的印象只有变态老板,也要承认变态老板很会做老板。
但现在他要用将近二十分钟,来讲清一件简单的事情。
在受伤后他不得不停掉了一直在用的精神类药物。白天大夫过来的时候他主动问起什么时候能重新服药,大夫说暂时不建议。
“对不起。”他又念起这三个字,有执念似的,“我……”
“还没好。”
“……”
陈念没说话。他从床头柜里翻出纱布,借着台灯的微光,给傅非臣包扎。
到打结的时候傅非臣忽然把他的手轻轻推开。他低头咬住纱布,另一只手抬起来,熟练地打了个……
丑得很眼熟的结。
……
陈念深吸口气,没有去管。他帮傅非臣把两边都包扎好,这才说:“所以,你每天睡那么早,都是因为……”
控制不住了。
傅非臣抿起唇默认。
精神药物与其他药物不同,停药带来的不仅是症状复发,还会有强烈的断药反应。陈念见过他把药片往嘴里倒的样子,那么大剂量,突然要全部停掉,那感受大概很令人崩溃。
陈念按了按额头,干涩道:“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不等傅非臣回答,他就说:“别讲对不起。又不是你想受伤的……起码这次,你没对不起我。”
“……”
傅非臣指尖动了动。他勾住陈念的小指,摇摇头。
是在回答前一个问题。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等身体习惯失去掌控的日子。他今晚忍到极限,没有办法用装睡骗自己骗陈念,只好睁开眼,贪婪地望一望身边那张脸。
陈念渐渐领会到他目光的意思。他沉默下来,拖着酸痛的身体坐到傅非臣床上。
距离拉近,他又看清了傅非臣的眼睛。
有些涣散,蒙在黑暗中,透出不自觉的痴狂。
陈念抬起手盖过去。傅非臣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才慢慢放松下来。
“睡吧。”他耳边是陈念有些哑的声音,“……晚安。”
-
第二天早上一睁眼,陈念就发现傅非臣在看着自己。
疲惫,又有溺死人的温柔。他说:“谢谢。”
“……”
陈念感觉他现在在疯狂补偿自己以前没用过的礼貌用语,每天对不起啊谢谢啊,多得像薛燕华冬天买来囤在阳台的大白菜。
但傅非臣一转眼就恢复正常。
他接打电话,开视频会议,语速飞快在各种语言间切换,回归那个不好惹的傅总。
……周末还这么狂加班。
陈念忍不住唏嘘。他一边摸鱼写论文,一边在傅非臣忙碌的间隙问:“傅氏是大小周吗?”
“嗯?”傅非臣挑眉看向他,“你想入职的话,可以不是。”
“……”
陈念面无表情,替打工人痛斥:“资本家要点脸吧!”
傅非臣笑了好一阵,才捂住微微发痛的肋骨,澄清道:“是双休。我联系的是一些合作伙伴——年薪足以让他们忽略工作时长了。”
哈哈,原来是他咸吃萝卜淡操心。陈念决定不管,他合上写不下去的论文,溜达了出去。
傅非臣新的电话已经接通。他抬眸问:“你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