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骁。”陈念忽然开了口,“谢谢你。但是……”
“不用了。”
他反手亮出从刚才起,一直攥在掌心的陶瓷碎片,抵住了自己咽喉。
“陈念!”
“操!”
一群人顿时傻眼,蜂拥上来想抢。陈念大喝一声:“都别动!”
随话音起,碎片锋利的边缘猛然压入肌肤。包括急步上前的李骁一起,都被吓在原地。
“陈、陈念,”李骁艰难地开了口,“你别冲、冲动。我说我,可以帮……”
“给傅非臣打电话。”陈念直接打断。他声音涩得不成样子,像是被胸腔里的火烧出来的,每个吐息都艰难,“你去问他。”
“——要我死,还是要我活。”
一刹那,四下无声。众人面面相觑,下不出决断,只有李骁忙劝:“你先、先放下,我马上。”
“不用马上了。”却有声音忽然道,“陈念,我倒要问问。”
“你敢死吗?”
第89章 咎由自取吗
傅非臣的声音是从监控那边飘出来的。
几个曾经大放厥词的保镖都面色一变,陈念更是直接抬起头,看向墙角那个隐蔽的反光点。
难为傅非臣顶着时差熬着夜,也要继续监视他。
陈念漆黑的眼睫神经质地颤抖。
看着他摆出要拼命的架势时,傅非臣在想什么?
有意思,可以继续养吗?
他真的有点想笑。兜兜转转,那点温情原来是他一厢情愿。
什么喜欢什么爱,都没有。
主人对宠物而已。
“傅非臣。”碎片压得更紧了些,有血线缓缓渗出,陈念嘶声道,“要不然,你试试看。”
“……”
傅非臣似是被气笑,摄像头附带的音响中传来嗤的一声。他大概凑得离话筒太近,收进来的声音显得气息不稳。
“这是威胁?”
陈念咬住嘴唇,不说话。
“有些话不用我说,你也该明白。你死后,你的母亲要怎么办?”傅非臣问,“她重病在身,只有你这么一个牵挂,你要让她躺在病床上辗转反侧日夜流泪、直到在病痛折磨下……”
“够了!”陈念被他残忍平静的语气逼得眼眶通红,他大喊,“我只是要去看她一眼,签个字而已。是你要把我往死里逼的!”
“我逼你?陈念,你想想明白。如果没有我,你现在应该在哪儿?”
“是在你那个变态小朋友的监视下,和他做好兄弟;还是早就被贺睢弄到手,过更加生不如死的生活。”
“我对你不够好么?为什么非要梗着脖子做蠢事!”
“……”陈念嘴唇动了动。良久,他轻声道,“所以你是觉得,我给脸不要脸是吧?”
是我不对,不懂你居高临下的施舍,连做个玩物都不够格。陈念抵在自己脖颈上的手哆嗦两下,攥得更用力了。
那你呢,傅非臣。你是贱得慌吗,非要留个扎手的玩意儿在身边?
傅非臣没承认,也没否认。头顶传来他深深吸气的声音,似在强迫自己找回原有的游刃有余。
“陈念,”再开口时他嗓音已回复如初,低沉、冷峻、压抑怒气,“你只要好好说出你的诉求,我早就会……”
“对,你早就会安排好一切。”陈念点头,杏眼里满溢出泪水,崩盘般肆意流淌,“你做什么都有理由有想法有安排,那我呢?”
“我只需要跪下来,就够了。”
“对吗?”
“你——”对面似乎又被他激怒,音量陡然放大。但最终,却汇成一句咬牙切齿的,“我没那么想。”
“你没想,你只是顺手就做了。多简单,我要死要活想维持的人生,你放手毁掉只需要点个头。”陈念流着泪笑起来,“傅非臣,说到这儿,那我就把这话问了吧。”
“你到底有没有哪怕一秒钟,把我当人看?”
这话说得很轻,但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寒。
陈念那瞬间的神情,像下了什么决断。有些东西被他抛下了,或许是希望,或许是……
生命。
李骁眼神一凛:“陈念!”
但下一秒,陈念忽然趁机转身,逃进打斗中被撞开的安全通道。
“靠,快追!”
纷乱脚步声中,染血的瓷片被丢在地上,践来踏去。没人注意到傅非臣沙哑的喘息。
一声“有”压在其中,极不情愿。又隐隐透出某种崩溃的、彻底释放的滚烫爱欲。
“让他走。”
落在最后的李骁听见了老板的吩咐。他犹豫着止步:“傅、傅总,您打算……”
“签完字,带回来。”
“收拾出一间卧室,把所有尖锐物品收好。封窗,桌柜换成圆角。”那声音虽疲惫,却事无巨细、不厌其烦,“找个心理医生,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