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夫，”陈念急急打断，“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话问得有点冲，对面人却没生气，反倒温声安抚：“小陈，你不要着急。癌症病人的治疗过程中，心理因素也有很大的影响。我听护士反应，薛女士近期有些心神不宁，你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如果真有什么事，还是最好不要让病人知道。我知道你年纪轻，但你母亲现在的状况，实在很需要你独挑大梁。”
陈念脑子里嗡嗡响。
一会儿是上次薛燕华在电话里稍显不自然的声音，一会儿是她攥住床单的手。
……
他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护士说薛女士最近食欲不振，总是呕吐。止疼药的药效也在减退，她是经常痛得彻夜难眠……”
楚大夫说着，陈念这边眼眶已经被激得滚烫。他小声喃喃：“王姨都没告诉我啊。”
“王姨？哦哦，她可能是怕你担心，毕竟你……唉，报喜不报忧，也是病人常有的心情。”楚大夫安慰了他两句，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我们市二院最近有个合作项目，学习了一些新的治疗手段……”
“不用考虑钱。”陈念立刻说。他用力闭了闭眼，“……我会想办法的。”
“倒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个项目带有公益性质，按你家的情况，治疗费用可以全免。”
“就是需要一个家属亲笔签字。你看看什么时候有空，尽早过来一趟吧。”
那语气似乎意味深长：“病人耽误不起。”
“……”
电话在手中挂断了。陈念抬起头，赤红的眼睛直望向那扇房门。
片刻后，他拔腿冲了出去。
-
“放开，让我过去！”
陈念没走出房门半步，就被李骁拦腰抱住。他发了疯似的胡踢乱打，周围有保镖上来劝，都吃了几记硬的。
这在意料之中，李骁死死箍住他，脸颊涨得黑红：“你、你冷静……”
“我冷静个屁！”陈念失态地吼起来，“你妈病得快不行的时候你能冷静吗李骁，松手！”
“……”
不知怎么，李骁动作一顿，被陈念抓住机会，一记肘击狠狠砸在胸口。趁人怔愣，陈念从他怀里挣开，还没跑几步，就又被其他人拦了下来。
陈念心知他们不敢真动手，咬咬牙，铆足了劲儿四下挥拳。其他保镖束手束脚，竟然被他逼得步步后退，只能在嘴里劝：“阿姨那边有人盯着，有什么事打电话给他们不就行了！”
“对啊陈念，你别难为我们了。”
“不行，不行，”陈念哆嗦着摇头，余光瞥见入户门边摆着的陶瓷雕塑，拎起来就朝人群甩过去，“我必须去！”
他整个脑子都被那句“耽误不起”激得发蒙，愧疚害怕惊慌种种情绪交叠，陈念看东西时眼底都有光斑。平常一张张还算熟悉的脸偏偏朝他围过来，扭曲成修罗恶鬼，一个个挡在他的路上。
哗啦！
众人四散，雕塑摔在地上，碎片四处崩飞。有一片割过陈念赤裸的脚背，鲜血顿时横流，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陈念眼里只剩面前那部电梯了，锃光瓦亮，像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
走过去，只要他能走过去。他就能救到想救的人。
Lucas的衣角从他手里滑开了，轻如鸿毛。
不能再发生一次了。
“陈念。”
不知道第多少次，他麻木挥起的拳头终于被人截住。陈念扭过头，怔怔看过去。
李骁又挡在了他跟前。他嘴角有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陈念打中的，但在眼神中，却无一丝怨怼。
“我不知道，我没有妈。”
“……”
陈念抖着嘴唇，转过头来看着他。
李骁松开钳制他的手。陈念的拳头没再继续往前挥，而是颓然地落在了身侧。
“李骁，算我求你了，行吗。”他喘着气，努力不想显得哽咽，眼眶却已经湿红一片，“傅非臣那边我去说，要杀要剐就我一个人的事，你能不能……”
李骁转过身，没有再看他。
“……”
陈念用力闭了闭眼，把没说完的哀求憋回去。也好，他本来就不想这么丢脸，大不了今天耗死在这儿，总比死在笼子里强。
他欲要往前冲，李骁却面对保镖们，低声开了口。
“我陪他，去。”
“李骁你疯了？”有保镖立刻叫起来，“听他说个要杀要剐你就真信，真出了事，傅总要剐也只会剐哥几个，你他妈要给他赔命啊？！”
“就是，你值当吗？”
“我求你了祖宗，什么新型治疗咱们老板找不着！陈念你听我的，你给傅总打个电话，认个错服个软，他马上就能给你妈转到最好的医院里，不比市二院靠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