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玛丽和苏珊不再去学校上学了,她们有了大量的时间照自己的心意对这个房子里面进行一些改造。普莱斯太太自然不认为有这个必要,他们一家只是租客而已,但是玛丽要办到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
她先是请父亲普莱斯先生与房东布兰特先生谈好,今后普莱斯家都按年付租金,并约定不能随意涨价,这至少能为普莱斯家每年节省几英镑。
这件事玛丽都没想到能够这么顺利这么快办成,一来普莱斯先生并没有出什么幺蛾子;二来布兰特先生很爽快就同意了,普莱斯先生仅仅与布兰特先生一起喝了杯茶,作为房东他也希望租客能更稳定,联想到几年前布兰特的话,玛丽觉得这位先生简直不可理喻。
事实上,随着玛丽越来越大,一直保持着与马克斯韦尔将军一家的联系,越来越在能家庭事务中发挥自己的影响力,普莱斯先生倒是学会了尊重这个女儿。
然后玛丽拿着今年支出里省下的那笔钱(这笔钱不需要继续用来支付她和苏珊的学费书费了)给家里换了地毯,原来的那块已经脏污地没法打理干净了。
还有起居室里那张桌子,上面坑坑洼洼,都是几个弟弟留下的刻痕。以及所有的桌布、床单,总之一切过去需要动用额外的钱因而一直拖着没有得到改善的地方,这次都被玛丽改了个彻底,连墙壁都请人重新粉刷了一遍。
她把自己从家庭账目里暗自省下的那笔钱花了个精光,甚至还问普莱斯先生要一点儿,做父亲的发现自己不需要额外花多少钱家里就有了这么大的改变,很爽快地给了。
因此当理查德走进自家的房子后,发现家里几乎变了个模样:墙壁上的油污不见了,部分实在破旧的家具也换了新的,屋子里的色调都变得明亮起来。
虽然没有添置一样称得上漂亮的家具,没有对房子进行任何需要改动的大动作,但是这种干净整洁就已经令他眼前一亮了,尤其他还是一个在海外和船上漂泊了一年多的人。
“玛丽,这一定是你操办的,对不对?简直是大变样了呀!你到底花了多少钱?”做妹妹的很乐意告诉哥哥真实的数字,那个数字比理查德想象的要小的多。
“很好,我看一般人就算是再花两倍的钱也办不到你这么好,”理查德赞叹道。
“那是因为现在有一种追赶时髦的风气,他们在不必要的地方浪费了太多钱。”玛丽对哥哥的表扬有些愧不敢当,“不过这也是因为我们没什么钱,我只敢在最必要的地方花钱,我唯一的诉求就是希望它变得干净。”
聊完家里最大的变化,理查德对着家人诉说自己这次在那个东方大国的见闻,他在一个叫做“Canton”的地方下了船。
“我听到当地人是这么称呼那个城市的——‘gwongzao’。”当理查德念出这个地名时,玛丽愣住了。理查德的发音在她听来有些怪异,但是依然能够分辨那是粤语的广州。
“港口停满了各国的商船,荷兰人、法国人……还有我们,舢板比朴茨茅斯还要多。当地的男人脑袋后面都垂着一条辫子,像猪尾巴似的。船上的翻译告诉我,这里不留辫子是要杀头的。”理查德接着说道。
听到这,苏珊和几个弟弟瞪大了眼睛,普莱斯太太惊呆了,就连普莱斯先生都暂时放下了手里的报纸。
“玛丽,我终于明白你说的话了,鸦片对人的伤害太大了。这次在十三行,我见到了吸食过量鸦片的人,那幅景象实在太可怕了。”
理查德向家人描述自己见到的画面:昏暗的房间里,男人们横七竖八地躺着,捧着手里的烟枪吞云吐雾。他们的眼窝凹陷得像干涸的井,有个年轻人,看起来不比自己大上多少,抽搐着抓挠自己溃烂的手臂。
普莱斯太太没法理解这一切,忍不住开口问道:“医生们不是说鸦片酊可以治疗无数种疾病吗?我记得普莱斯先生刚刚从战场上回来的时候,我还给他买了这种药呢,治疗疼痛确实很够效果。那些当地人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他们唯一的病就是鸦片成瘾!”玛丽忍不住出声,她的手紧紧攥着裙子,“我早就说过,那些添加了鸦片酊的药物长期服用对精神没有好处,只会让人成瘾,父亲,您之前还想把它加到啤酒里去!”
听到这,普莱斯先生大声反驳道:“很多人都这么干,能出什么问题,要知道,就连我们的国王都用白兰地送服鸦片。如果它真有什么可怕的坏处,医生们何必把它称为‘万应灵药’?至于那些东方人,我想那是因为他们吸食得实在太多,这当然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