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的智商,实在让人看不下去了。”
“我只代表我自己发言,别什么都往首都人上面扯,再说了,就你这眼力和水平,也别笑话谁了,真不觉得丢人?”
德兰和西比尔静静地听着,仿佛这是一出比舞台上表演的戏剧要更加精彩的戏剧。
争吵随着某个人撸起袖子开始升级。
并不愿意被卷入漩涡中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一个人先出去,再一刻钟后,另一个人再出去。
德兰是后出来的那个,她靠舞台下方走路,能够听到几个剧院工作人员在讲话,身为剧作家的伊利波特也在那里面,伊利波特想要站出来制止这场骚乱,但工作人员警告他,假如他出去,将会造成更大的骚乱。
伊利波特很无奈:“他们为什么不能注意到呢?在这样的战争期间,粮食短缺,波尔维奥瓦特有一半人是靠吃土豆为生的。”
德兰和他擦肩而过,将耷拉着的帽子压的更低,她说:“那是因为在外省的许多人曾经连土豆都没得吃。”
德兰说完这句话,赶在伊利波特认出她之前,就离开了剧院。
第83章革命者,未必无辜
从这家剧院出来,西比尔便拐进了圣亨利街附近,如今被称作是巴蒂斯特街的街道。
这个由赌场、餐馆和珠宝店构成的波尔维奥瓦特中心街区如今是个声名狼藉之地,晚上,在某些长廊的铁门旁,总能看见一些年纪轻轻、身材曼妙的女人,只用看一眼她们脸上的表情,几乎就能立即确定她们的职业。
这一类人在最近的波尔维奥瓦特越来越多了,基本上,都是外省人。
她刚刚看了一出真人表演的迪特马尔式戏剧,对她来说,再见到这样的场景,会让心情变得更坏,但是这个世上的事情,跟在更坏后面发生的更坏的事,便会让你觉得那前面发生的所谓更坏,也不过如此。
在一条长廊的铁门边上,西比尔看到两个陌生女人正在拥抱痛哭,起初,她刻意让自己的目光不要往那个方向去瞧,但是这两个人女人的举止同她们美丽的外貌相得益彰,哭声带着一种理性的克制,不由自主吸引着她的注意力。
西比尔认为像这样的人,除非是被逼到了绝路,不然不会走上这条路。作为一个十五岁就有接触过妓院的孩子,她比任何人更能察觉从事这项职业的人所处的环境多可怕,任何人被从事这项职业的人看上一眼都自觉受辱。
她很想开口问问她们痛哭的原因,但是目光刚转过去,就发现她们满脸鲜血,起初她还没意识到那就是血,还以为那是抹在脸上的脂粉因为泪水被糊成的一团。
等到身边陆续有人从圣亨利街方向奔跑过来,她才反应过来。她已经见识过很多的血了,从不同肤色的身体中流出来的血,她不该觉得陌生,那么她刚刚为什么没有发觉呢?不该是寒冷麻痹了她的鼻子,使她的嗅觉失灵,而是,她不相信。
她不愿意相信。
怀着一种出乎寻常的好奇心情,西比尔径直走向圣亨利街,在还有许多人的路上,她还不觉得害怕,而过了几分钟,越往前人越少,她身上便开始出汗。那种熟悉的感觉成了肌肉记忆,自动浮出水面,特别是当迎面看过来的人把目光落到她身上的时候,就会很害怕。
每分钟都被拉长,心脏像是座钟钟摆那样摇摆……
在亨利八世统治的后几年,她看每个人都像是刺客。
事实上,她作为教士这一阶级的代表之一,的确也遭受过不少刺杀。
西比尔一直都不想记得这些,回到波尔维奥瓦特后,报纸上就出现了不少她那天离开波尔维奥瓦特时被刺杀的报道,甚至还有刺杀者的采访。她一看到那个被叫做约瑟夫的奶酪工如今被称作是英雄受人尊崇,就将那份报纸当做废纸扔进了垃圾桶。
但那已经是去年年底的事情了,对于如今的迪特马尔,平民与贵族之间的矛盾,渐渐已经转化成了外省与首都之间的矛盾。
外省与首都之间的矛盾在这片土地的历史上,从来没有断绝过,只是在贵族几乎被一扫而空后,这矛盾就越来越凸显了。
……满地都是死人。在这样的晚上,圣亨利街的行人向来不少,对于某些高级奢侈品店,为了能够进店买到能够自满或者向他人炫耀的季节新品,有的首都人甚至愿意排队排到街尾,但大多数来排队的都是拿钱办事,帮别人排队。真正的有钱人都有自己的渠道进行私人订货。但不管是那一类人,已经没了声息的人,再不可能给他们家人带来明日份的面包了。
……西比尔看到一个满身鲜血的女孩坐在地面上,一个小伙子给了她一块用手帕包着的巧克力,然后就失去知觉,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