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升秦落说是他弟弟指使的这一切,他仍然怀疑。
连父王都不得已要人追杀他以掩盖耳目,他弟弟又怎么保证不是被真正的主谋当棋子?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一切另有隐情!
几乎是飞快的,他跑到茶馆门口,不知怎的满脑子都是要见周灵,她果真聪明。
然而听见里面传来打斗声。
他没告诉周灵自己推测的部分,只挑了前一部分说。
周灵这边却是在天人交战。
萧衡的人品应当是信得过的,不然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应该被毒蛇咬死,或者被那些士兵一把火烧死,再或者被困在山洞里一辈子出不来。
她自恃情分薄如水,能保全自己便是万幸,不要分过多的同情心给不相干的人,甚至是会置自己于危险境地的。
但总有天然的直觉告诉她:萧衡真的是无辜的!她还没真正确定这股感觉的来源,又见着萧衡在夜里背回来浑身是血的黄玉良,这个大麻烦。
……
但其实,只要活着,就有预知不到的痛苦,人人都不能幸免,就像她像往常的每一天回家,看到的却是爹娘的尸体。
周灵试着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萧衡却不自在了,一股欺骗了她的懊悔油然而生。
他转移话题,问起刚才的二人。
周灵摊手无奈:“两个奇怪的客人,口音倒不像是这里人。”
“他们说了什么?”
周灵回想:“不是要紧的事,这样的客人哪里都有。”
萧衡罕见地有些迷茫:“我怎么瞧着他们有些熟悉?”
周灵笑:“那你倒说说他们是谁?来这里为的什么事?”
“为难人怎么这么得心应手?”萧衡道。
周灵一瞪,像是责怪:“我哪里为难人?”
他们相视一笑,气氛轻松了些。萧衡扫了一圈掀翻的桌椅,帮着周灵扫扫擦擦,说是帮,其实只有他一人在做。
周灵爱干净,桌椅地板不必多说,自然是每日都要清洗的。某日她起来,见着萧衡拎了桶水,上上下下将各地擦地光亮如新。一问,萧衡道:“闲来无事,擅自做了。”
那一刻,萧衡在她眼里仿佛如银子般闪闪发光。从此她便当起了甩手掌柜,好不清闲,愈发觉得萧衡大有用处。
萧衡打扫到一半想起:“我另托了他们去查黄玉良的事情,具文保举不能当儿戏。”
周灵点头:“若是假的你准备如何?”
“从上到下,依章办事。若有虚言,绝不姑息。”
“这么薄情?好歹他还救过你。”
萧衡顿了下:“更是可疑。”
周灵啧了一声:“那你不自在什么?”
“没有。”
“我救你也可疑吗?”
“……”
周灵道:“黄玉良人不坏。”
“算了。”周灵随手拨弄桌上的棋子:“你总有自己的考量。”
从码头到茶馆,再经过打斗的事情,两个时辰将要过去大半,萧衡收拾完便要再回去,周灵顺势提出和他一起去。
萧衡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到地方还有些时间,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去。码头人多嘈杂,要找他们也不是个容易事。
周灵不喜吵闹,皱了皱眉。
萧衡默默挡在她身前,企图这样让她好受一些。
然而,他眼睛尖,却瞧着那边走来几个人,定睛一看,恰巧就是方才和周灵大打出手的矮瘦男人和圆胖男人,他们竟然还没走。
他又默默挪了些,几乎遮住周灵大半的视线。
那二人不似方才那样嚣张,佝偻着背,双手一直在比划什么,尤其那个圆胖男人,脸上始终挂着一副讨好的笑,极其谨小慎微。
他们身后,缓缓走过来的是一个挺拔的蓝衣少年,头发束起,腰间佩着一把长剑,剑柄银白泛着光泽,看不清脸。
然而这个人,为什么又那么熟悉?萧衡屏气。
圆胖男人还在说什么,被那人一脚踹到地上。
“这么大点地方,叫你找人都找不到,废物!”他的声音清冽,然而威压十足。
圆胖男人死死将头埋在地上,哆哆嗦嗦。
矮瘦男人在一边劝道:“殿下息怒,消息说人就在这里,只待细心找找,定然会找到的。”
“那你先前干什么去了?”说完他抽剑出鞘,剑身泛着森冷的寒光。剑距离矮瘦男人极近,几乎是再往前一分就要划破他的脖颈,矮瘦男人不禁双腿发软,咽了口口水。
剑头挑起矮瘦男人的下巴,少年冷哼一声,随后收回。
他微微侧身的同时,也让萧衡瞧见了他的正脸——他的额间,有一颗又圆又亮的红点。
珍妃最好迷信,儿子出生时特地给他掐过命格,大师说他这一生磨难颇多,常常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