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落一肚子气生生卡在喉间,硬邦邦道:“去京城,不知道做什么。”
“孙城主。”萧怀远几乎是看着秦落的眼睛,后者略感不妙,因为他甚至能从中看出一丝笑意。
萧怀远高声:“保举书是作何用?”
孙兴低眉顺眼:“地方的知县可以引进人才,直接向朝廷推送,免去举人的考试,直接进入殿试,由陛下亲自把控。”
“时间。”
“一般是来年2月。”
萧怀远终于舍得挪动身子,微微向秦落方倾倒,语气玩味:“你是说两个同名同姓,恰好叫黄玉良的人,都是书生,又都恰好在那个时候去京城?”
“一个黄玉良被孙城主知道,另一个黄玉良更是刚好你见过,你们二人今日一同还在这里,哈哈。”
萧怀远嘲讽般笑了两声,说出来的话却甚至称得上刻薄:“秦落,你耍我玩呢?“
秦落张张嘴,面色涨红,一句话说不出来了。
他是武将,自然对这些制度考试一派不关心,也不知道其中竟然有这么大的信息。而且偏偏,船上的黄玉良真的是那个黄玉良,这在怎么看怎么叫人不信吧。
萧怀远起身,直直略过秦落。后者心一紧,没再纠结他方才明晃晃的厌恶,脱口而出道:“殿下回去做什么?”
一张嘴就后悔,而萧怀远,恰恰在此时转头,他的脖颈弧度僵硬,整个表情都凝固起来。
秦落连忙补救:“殿下,我是说殿下下一步该如何做。”
萧怀远脚步一顿,开始审视秦落来。
刘知县已经死了,他却认得出来秦落,这是为什么?
秦落来又是为什么?为他保驾护航,呵。
萧义景说丰州水患,无论如何他都会首先去找孙兴。孙兴将他带到被冲垮的地区,若是不下去根本不会知道他无所作为滥用权力的事情。
秦落出现了,他是一个巨大的变故。
而恰巧,在水库边上,被冲垮的其中之一,就是他们共同的熟人,周灵。
在下面放了把火,让它戳破孙兴的谎言,紧接着透露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萧义景的控制之下。萧义景在萧衡被通缉期间加大力度巡查,为的就是找到他,让他比皇帝的人更早一步回宫。
萧衡当然是被冤枉的,他自始至终都知道这一点,所以萧义景的目的一定是诬陷萧衡到底。这是绝对没错的,只是暂时不知道他用了何种方法,能让林将军这样刚正不阿的人也与他为伍。
戳破孙兴的谎言之后,他们紧接着来了郢城。萧怀远早年自请来南方,大约就在丰州一带,他在丰州情有可原,然而为什么要搭上郢城,以及那个来路不明的黄玉良。
他当然不会管黄玉良的事情,姓名相同的人一抓一大把,刚好又去丰州或许也不是因为都要去考试。秦落的反应出卖了他自己,他撒谎,撒谎的结果却不重要。
刘知县的出现倒令人意外,秦落拦着刘知县,说明这不在他的计划范围内。刘知县是萧义景的棋子,但是按照萧义景的性格,喜欢以折磨他为乐,断然不会叫刘知县吐丝一样全说出来。
萧义景算的比秦落再远一步,或者说,萧义景的确要借刘知县之口让他知道所谓的真相,只是他不知道,刘知县就是当年的人之一。换到这里想原因,除了长久的执念,他想不到了。
秦落引诱他下山发现孙兴失职,孙泰跋扈,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背后有萧义景镇压。萧义景一手控制郢城与丰州,极大地超出了他应有的权力。
这就是秦落的目的,他就是要让他发现这个。有权的第一步就是在权力范围内极尽使用,一人之下前任万人之上哪里不好?
而后呢?诬陷萧衡,害林家,镇两地,再接着就是彻底地谋反。他就是要让他发现这个,他们早就发现了,他们日日夜夜都待在皇帝身边,皇帝支持萧衡相信萧衡,大病之后更是不敌萧义景。他无人支持无人扶植,又与萧衡情深义重,是最合适的工具和最锋利的刀。
想通之后,先前的一切好像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人往往只记得愿意记住的部分,高兴得意,或者是带着痛苦的释然。回想起他的小时候,萧衡还被齐皇后制约,甚至都不能展露过多的好学以引起任何一个人对此有意无意的打探窥视;林姝是说着日日都来,其实失约的次数比水里的王八都多。
那时候他多无辜,整日等在扶恩宫,珍妃浇过的花再浇一遍,故意讨打让珍妃说几句重话都觉得无比新鲜稀奇。
正要以为长到宫墙高就可以翻出去了时,萧衡带来了一摞书,垒起来确实比宫墙高,还有一个老先生,经常说着说着就毫无理由地偏到另一个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