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老先生还是有几分真才实学,背起书来相当的利索,眼睛一闭胡子一摸,一本书就这样被他完整吐出来。
老先生颇为得意:“成大事者,困难不惧。”
“我们两个都不怕困难。”萧衡举手道。
老先生掐指一算:“这可不是地里的白菜一抓一大把,就是你们二人,也应当只有一个才对。”
就是那时候,萧怀远想:这么风光的给萧衡吧,他当片烂菜叶子,有点用,他也愿意。
林姝当树,珍妃当花,这就是他幻想过的。
他去各种各样的地方游历,一个人也没关系。萧衡去打仗久不在宫里,他能帮上忙的不多,但就这样他也愿意,因为那个人是萧衡。
他漫无目的,没有权力,所以被所有人耍的团团转,皇帝和他都要找萧衡,两个人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可言。他的左右手各被他们两个吊起,两个人扯来扯去,秦升秦落甚至魏逊也跟着扯来扯去。最后告诉他:
身世如此,你最合适。
凭什么?
秦落看着逐渐逼近的萧怀远,他的步子极慢。这样安静的时候反而一点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脚步摩擦地面细细碎碎的响,由远及近,秦落心里竟有了几分紧张,微微后退了一小步。
不说别的,单说萧怀远现在的表情,刚听到这么令人震撼的往事,或崩溃或难以置信,萧怀远竟然一点情绪都没有。不,语气说是没有情绪,反而是他一丝一毫都没有表现出来,如同沉船时只露出一小部分的船帆。萧怀远这样看着他,仿佛他也成了一个死物。
秦落不自觉咽了口口水,萧怀远没用霜雪,这样赤手空拳走来,反而比他拿剑指着他的样子更可怕。
他到底…想做什么啊…
萧怀远忽然间一动,秦落下意识抬手防御,只听见一声惨叫,再抬眼,孙兴蜷缩在地上不住地颤抖,吐出好大一口血来。
秦落愕然抬头,萧怀远漠然道:“送他回丰州。”
就这一刻,秦升感觉,萧怀远变了。
萧怀远不理会他,转身便走。
“什么?”秦落惊讶,也不管孙兴,直直就要冲出去追萧怀远,不可置信道:“你难道是要放过他?”
萧怀远冷冷看他一眼,秦落顿时收回方才情急之下拽着他胳膊的手。
“刘知县死了是意料之中,丰州不可无城主。”
“你要回、你要走哪里去?”
萧怀远上下打量他,冷硬道:“当然是,做你一直想让我做的事。”
秦落突然地心脏狂跳。
萧怀远的头发丝毫不乱,蓝衣翻飞,气质却与过去完全不同,眼神凌冽如同坚冰。萧怀远见秦落这个反应,半是讥笑半是漠然道:“你竟然问我,我要做什么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劝我来丰州郢城,下一步我要去哪里,你难道不知道?现在又在这里装着做什么?”
秦落张张嘴道:“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你最好保证你能一辈子跟在萧衡身边,否则,就冲你一直以来对我冲撞阻拦,我也一定会杀了你。”
萧怀远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殿下。”秦落脸色难看,从刘知县讲的很莫名其妙的故事,开始他的脸色就这样难看:“您倒不如一次性讲清楚,也好过总是误会我有二心。”
萧怀远反应过来只觉得好笑,真是好笑,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样蠢过。笑意从喉间溢出,他再也忍不住地高声道:“你猜,我会不会发现你的秘密?比如,为什么知道周灵身边有那么至关重要的证据,却不告诉萧衡。萧衡到现在都被蒙在鼓里吧。因为你们不想让他出面受伤,皇帝也不想,你们还觉得我也不想。”
他如愿看到了秦落的慌乱。
“你跟秦升,最好都要活到萧衡也知道一切的一天。你知道我的秘密,我也知道你的,就看谁先弄死谁。”
“不是这样的。”秦落咬牙道,因为气势不足看起来反而更显心虚:“我们最终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萧怀远冷冷回头:“我当然想帮萧衡,用不着你说。”
“那你们呢,你们在干什么?”
“你们一直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你真的以为你们为他殚精竭虑,知道的事情从来不说,就要看着他走近不知所谓的境地,你们到底在帮谁?”
“秦升在太子殿下身边!”秦落吼道,后知后觉说漏了嘴。
萧怀远一滞,过去那些或长或短的线索通通重新在脑中整合。
秦升秦落,从他们先行一步回到皇宫开始,到之后自己再也没见过他们一面,他们在做什么?
秦落要他彻底回京报复萧义景,那秦升又在教唆萧衡做什么?甚至萧衡可能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在哪又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