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劈进我的脑海:我可以在这里开家咖啡店。
这个想法让自己都吃了一惊。在上海,我在咖啡店打过工啊,还学习了咖啡制作,咖啡师资格证也考了。此刻,站在这个灰尘满布的店铺前,我却清晰地看到了它变成温馨咖啡店的模样,原木桌椅,手绘菜单,还有从我手中递出的一杯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一个声音传来:“看上这铺子了?”我回头,看到一个穿着纳西族传统服饰的中年妇女站在身后,手里拎着菜篮子。我试探地问:“您是,房东?”妇女笑了笑,说道:“邻居而已。房东是我表哥,你要有意向,我可以帮你联系。”
我咬了咬嘴唇问道:“能先告诉我月租金多少吗?”妇女报了个数字,比我预想的低不少。我开始心跳加速,迅速计算自己的积蓄,上海工作时攒下的工资,魏渭给的那四十万,应勤给的微博钱,还有最后给的“分手费”,如果精打细算,足够支撑一两年。
我问道:“我能进去看看吗?”妇女打了个电话,二十分钟后,一个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骑着电动车赶来。他开门时锁有些生锈,发出刺耳的声响。
房东边开门边说:“上一个租客是做银器生意的,搬去大理了。地段不错,就是面积小了点。”
我走进去,高跟鞋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摸了摸吧台,手指沾了一层灰,但木质依然结实。角落里有个小楼梯,通向半层高的阁楼和露台,楼上的房间能放张双人床和一张书桌,露台很宽敞,足够再摆几张桌子了。
房东补充道:“阁楼和露台不算面积,白送的。水电都通,就是没有煤气。”我走到窗边,推开积满灰尘的木窗,正对着一棵开花的梨树。微风拂过,白色花瓣飘进室内,落在我肩头。
听见自己说:“我租了。”声音坚定得不像我自己。回到民宿已是傍晚,我迫不及待地把租店的决定告诉了民宿阿婆。
“开咖啡店?”阿婆放下正在插的花,惊讶地看着我,说道:“姑娘,你可想清楚了?丽江做生意的,十家里能活过两年的不到三家。”我咬着下唇说道:“阿婆,我知道有风险,但我,需要一个新的开始。”
阿婆叹了口气,给我倒了杯自家酿的梅子酒说道:“那你得知道丽江做生意的门道。十一月到第二年四月是淡季,游客少得可怜,好多店铺直接关门回老家。五月开始是旺季,但短租的话租金也跟着涨。”
我认真记下,边听边在心里盘算:装修一个月,四月底能开业,正好赶上五一黄金周。“还有啊,”阿婆继续道,“现在游客口味刁了,不是随便冲杯速溶就能糊弄的。你得有特色,要么环境特别,要么手艺特别好。”
我想起上海自己工作的那家精品咖啡店,那个我曾每天无数次练习做咖啡的地方。我坚定地说:“我学新东西很快的。”阿婆摇摇头笑了说道:“你这倔劲儿,倒像我们纳西族姑娘。行吧,既然决定了,明天我带你去见个人,他在古城做装修十几年了,能帮你省不少钱。”
那晚,我趴在民宿的木桌上,在一张丽江地图的背面画咖啡店的设计草图。我画了又擦,擦了又画,直到手指沾满铅笔灰。窗外,古城的灯笼一盏盏亮起,远处酒吧街传来隐约的歌声。
我停下笔,突然意识到自己一整天都没想起上海的事,没想起父母的责骂,没想起应勤的背刺,没想起微博上那些恶毒的评论。这种轻松感让我有些陌生,又有些害怕,仿佛自己正站在悬崖边,随时可能坠入未知的深渊。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房东发来的合同草案。我深吸一口气,回复道:“明天上午签合同,付租金。”
发完这条消息,我走到窗前深呼吸。夜风带着雪山的气息,清冽而纯净。不知为何,王新那张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浮现在脑海中,他说话时总是微微低头,眼神却坚定;他帮自己搬行李时手臂肌肉的线条;还有他说“顺路”时那种不经意的温柔。“想什么呢!”邱莹莹拍了下自己的脸,强迫思绪回到咖啡店计划上。但那个念头却挥之不去:如果开店了,他会来喝咖啡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让自己耳根发热。我急忙摇头,仿佛要甩掉这个荒谬的念头。我和王新不过一面之缘,连朋友都算不上,怎么会期待他来光顾?
“一定是太累了。”我自言自语,关上窗准备睡觉。但闭上眼睛,眼前却浮现出王新爷爷慈祥的笑容和那句“年轻人出门在外不容易”。一滴眼泪悄悄滑落,浸湿了枕头。这一次,不是因为委屈或愤怒,而是因为一种久违的、被温柔以待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