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传来一阵旖旎香气,屏风后传来女声:“崔明庭不是好对付的东西。你连一个韩蛰都解决不了,想必姓崔的不会把你放在眼里。”
谢桥站在屏风后,褪去身上衣杉,露出上半身,从脖子到锁骨,皆是血痕。
说话的乃是芙蓉馆当家主,京城青楼第一姐——穆月。她美眸轻挑,自嘲般地笑了一声,身穿红色长袍,肩上披着罕见的狐裘披风,风情万种地说:“整整五年,连我都混到了这个位置,温怀呢?取他人头的誓言,怕是消散了。”
谢桥专心处理伤口,虽听见穆月的话,却也没开口。
“温怀早已布足了人马。”穆月一边说,一边接过陈棠递来的茶水,“袁蓉是我身边最聪明的姑娘,却也入不得幕府。说清楚点,你逃出来这件事,你觉得温怀会任你胡闹?”
谢桥重新拾起干净的新衣服,套在身上。
穆夫人搁下茶杯:“你未曾伤他一分一毫,他却如此凌辱你。还是说,你认为,他真的会为了那个白衣公子,而放了你?”
谢桥走出屏风,已换了模样,衣冠楚楚。他取出腰间的软剑,淡道:“穆夫人多虑了,这不是你该管的。”
穆月看着他,轻蔑地笑了笑:“族长临终前说要护你,我不动你,但不代表你可以一直耗下去。”她一声令下,陈棠手持红菱守在旁边。
谢桥面无表情:“动我?夫人真是说笑,若我想杀你,何必大费周章?”他顿了顿,续道,“收了你手上的东西,我们可以好好谈。”
陈棠转眼看穆月,会意,退后。
“你的帐是算不清的。”穆月的声音轻飘飘的,“现在还好,事发京城,左右眼下有阿蓉帮你看着温怀,情报我芙蓉馆也能替你寻找。”
谢桥寻了座位坐下来,挑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
“崔明庭戒备你,意味着他可能把你带到别处。”穆夫人的声音猛然加重,“等出了这京城,天下哪里还有谢氏党羽?怕你就是死在路上,也无人收尸!”
“那又如何?”谢桥漫不经心地说,“左右我这条命是族长给的,死了也是族长的。况且——不试试,夫人怎么就笃定了?”
“鲁莽!”穆月紧抓椅子扶手,深蓝色的眸盯着谢桥,“处境之危还需多言?你一个不小心,断送的就是微雨的性命!芙蓉馆的人你不管,连微雨的你都不在意了吗?!”
谢桥一听这话,眼神一冷。
穆月心中怒气翻涌,指甲抠出血来:“你这般冲动行事,总归轻敌!”
“那是芙蓉馆胆小如鼠!”谢桥冷道,他漆黑的眼眸看向穆月,“五年,整整五年,芙蓉馆不敢跃出一步,留给我的,就是一堆烂摊子!”
穆月猛然站起身,眉间朱砂似真火燃烧。
“你说微雨?”谢桥恢复神情,“夫人大可放心,等我事成,亲手除了狐狸疯子,便去见他。”
他戴好斗笠,继续说:“还有玄鬓,麻烦夫人和他说一声,如果这次我没回来,就让他跟着芙蓉馆。望夫人网开一面,留他性命。”
他说完,便离了芙蓉馆。
穆月登时愣住,蓝色的眸微微颤动。
陈棠早就在门外偷听,这时进来:”疯狗就这死性子。穆夫人,你且随他去吧。“
她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等了好久不见回复,正准备再问,穆月却开口:“派玄鬓,跟着。若是发现温怀的人,随时回来报告。”
陈棠闻言挑眉,眼神里露出点微不可见的揶揄,俯首:”是,夫人。“
谢桥策马掠过莫愁街,马蹄踏碎满地夕照。街边货郎的吆喝声裹着糖炒栗子的甜香:“刚出锅的栗子哟——比丞相府的糖醋鱼还甜!”
他忽地勒马,抛出一枚铜钱:“来一包。”指尖捏开栗子壳,果肉上竟用朱砂写着“东南角第七砖”。这是他与暗卫约定的暗号——崔明庭果然就在崔府等他。
与此同时,温怀立在书房窗边,望着西厢房内晃动的烛火。袖内藏着硬物——是谢桥的腰牌。
“温相何不直言相告?”袁蓉捧着染血的嫁衣残片,“崔明庭欲借妙音之手构陷您与何尚书勾结。”
温怀沉吟,不语。
袁蓉继续试探:“你既然担心他,又何必让他去冒这个风险?就是他不相信您,也不值得拿性命去换。”
“他既敢去,自有保命的能耐。”温怀甩袖背过身,“让他自己看清,比我说千句有用。倒是你,今日的话比妙音的琴谱还多。”
袁蓉垂眸憋笑:“奴婢只是想着,谢大人若真被崔驸马扣下,相爷准备的糖醋鱼,怕是没人吃了。”
温怀猛然转身,玄色长袍一挥,扫落奏折:“本相会为他做糖醋鱼?那是给崔明庭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