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从小到大没体会过什么是爱,他因此也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我妈,从小就没给予过他什么爱。那时候,我们家还很和谐,可好景不长。我妈怀孕的时候,恰好我爸出轨,那个时候两人的关系彻底决裂。”
“她本想把我哥给打掉,可那个时候月份已经大了,贸然打掉孩子,必然会危及生命。于是,我哥刚出生的时候,我妈就不待见他。后来,两人才学会维持表面夫妻,想通之后,对我哥的态度,才算有所好转。”
“只是那已经是许多年后的事情了,我哥已经拥有了自主意识。”她停顿片刻,“刚上高二那年,我哥和我妈吵了一架,当天和同学翘课去了网吧。那次,我大哥下了自习,找去网吧,本想着带我哥回去,顺便和他谈心,想让他不要在意我妈说的话的。可谁知道,那天晚上丧心病狂、不想活命的人,拿着刀,冲去网吧,无差别地砍人。”
“我哥跟大哥吵架,没注意到那人。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等回神时,大哥已经替他挡下了刀。就那么一刀,偏偏砍在了最致命的位置。只能眼睁睁看着血从脑袋流下,当场不治身亡。”
“这件事,知道内情的人并不多。”
“我妈把所有的错误归咎我哥的身上。他每日陷入自我折磨,变得沉默寡言,一个月后的雪天,由于安眠药吞得过多,失去意识,半夜送到医院洗胃。高中毕业后,他申请了国外留学。这些年,除非奶奶发话,他再也没回来过。”
“因为我见过,所以在看见这些东西的时候,下意识后怕。我承认我自私,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去可怜他。只是希望,你能不能给一个机会。”
“你和我哥结婚。其实,从始至终,他都不是你父亲的第一选择。而你,是他一直都要抓住的。”
……
周颂宜不知何时挂断了通话,等回过神时,眼泪像是有自主意识似的,不受控、从眼眶中大颗大颗地掉落。
她失去力气地趴在桌面,手捂着胸口,那儿一抽一抽的,疼得厉害。
像是想起什么。
——
南京。
她重新拿起快递刀,将刚才没划完的封条划开。盒子被打开,里面是一束用花纸包装好的海棠。
有骨朵、有盛放的,粉白的花瓣上,还有尚未蒸发的露水。
将花取出。
花纸上,掉下一张信封。
第56章 是非人
看着这张信封, 周颂宜愕然,指尖捡起。拿起方才拆快递的小刀,小心翼翼地拆开用胶棒粘合的位置。
里面静静躺着一张写满文字的信纸。
她从里面取出信纸。信笺中, 陡然掉落一片粉白的花瓣。
低头, 看着躺在掌心的那片海棠。心中思绪万千,急需一个情绪的宣泄口。
她展开信。
随着启封,信上的字迹逐渐展露于眼前。
遒劲有力,字如其人。
宜:
夜里十点钟, 晚风阵阵。思绪万千, 始终难以入眠。恰好卧室里有张桌子、一支笔,书桌正对窗户,月色无边。遂起笔。
南京的工作已经进入收尾阶段, 大约后日便可回北京。下榻的酒店,庭院外满树盛开的海棠。同事们处理完工作, 相邀一同下去转转。可我总觉得, 要是你在这就好了。
我知道, 不论是从前的我,亦或者是现在的我, 都没有资格对你提出这种要求。可花盛开的那刻,我的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你的模样, 有些话,总想说与你听。
发消息, 似乎有点儿过于唐突。那,还是写信吧。当你见到这些文字的时候, 就表明你已经启封了信笺。如果没有, 那也没关系,就让这短暂的情绪涌起, 永远封存在信纸当中吧。
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我从未对人写过信。不知道,该如何起笔,又该怎样的落笔,那就想到什么便说点儿什么吧。
你曾问过,我的爱究竟从何而来。那时,我并没有正面地答复于你,因为我自己也难以解释。大概爱本身就是没有理由的。
如果非要细究原因,那大概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可不论是身体的、抑或是心灵上的,你都只能是你,我要的,也从来都只是一个周颂宜。
兴许是爱太荒谬,于感情上,我缺乏安全感。许多东西,只有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才算是自己的。誓言太过脆弱,往往不堪一击。
这段感情中,我也曾思考过。要不要放过你,或者说,我们重新开始。可每每想法刚在脑袋里浮现,便被抹杀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