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之外,更反感她又一次把错误归咎到自己身上。
她那声喜欢掀开的何止是自己的秘密,还有她隐晦的心思。
她在感情一事上从不拖泥带水,哪怕有被爆料,被恶意抹黑的风险,她也依旧我行我素,懒得多做解释。
可对谢安青,她在反复强调“我不喜欢你这个类型”,“不会把你怎么样”。
人开始反复强调一件事的时候,不就是意识到这件事可能要发生了?
最多有意识深浅的区分,但结果一定殊途同归。
她算深算浅?
浅的话,不会在被铁锨击中肩膀,需要谢安青帮忙扣扣子那天,只是看一看她的嘴唇就心生幻想,只是听一听她缠绵的笛声就将幻想付诸行动。
那她不是更加恶心?
她嘴上说着不会,手指却在反复进出自己的身体。
她对这个名声早就习以为常,谢安青的16岁和26岁得罪过谁?
陈礼看着26岁平静的谢安青,善于想象的脑子勾画出16岁遭遇晴天霹雳的她,仍然再反思自己。
忍无可忍。
陈礼一把抓住谢安青的手腕,将她拉到面前:“谢安青,你再说一句‘恶心’试试!”
谢安青没站稳,撞到陈礼身上,“砰”一声,胸腔磕到肋骨,她定着,好半天才往后退了一步,说:“你别离我这么近。”
陈礼:“?”
不是喜欢她,离得近点怎么了??
……哦,她觉得自己不配。
哦,她离得越近越为难她。
陈礼的手一点一点松开。
谢安青低头看着,说:“小时候我有被宠过,有恃宠而骄的经验,控制不住的时候我会闹脾气。像桥上,我想知道你对我的好和别人一样不一样,我希望一样,这样就不用纠结是不是有喜欢你,可你说了,我又难受,神神经经地说难听的话中伤你。”
陈礼:“我没在意。”
谢安青:“我在意。我这人有时候特别不识好歹。”
陈礼:“我不在乎。”
谢安青:“秋收、铁锨、白酒……没有哪一样,我能等价还你。”
陈礼:“不用你还。”
谢安青:“那我会一直记着谁对我好,越来越喜欢她,同时不断警告自己不配喜欢她。”
“陈礼,一直处在那种状态,我可能会很难受。”谢安青说,眼圈突然泛起红,声在哽咽。
陈礼狠狠愣住,快松到头的手猝然抓紧:“谢安青……”
谢安青胸腔剧烈翻涌。
每年这个时候,她都很难受——睡不着觉,反复做梦。大家都知道,所以都不惹她,给她时间自己想办法解决。
她能解决,而且经验丰富。
今年多了个陈礼,事情好像变复杂了。
每当她找到一个办法的时候,陈礼必定会及时出现给她另一种办法,比她的好,比她的轻松,比她的有效,也比她的后遗症严重。
后遗症是,她开始变得恶劣,贪心地想直视陈礼,又胆怯得不去正视她。
她正在像陈礼坦诚自己的恶劣,学着陈礼坦诚自己很烂时的样子,大大方方说出来,听她评判。
她几经思量,过了不知多久,说tຊ:“……朋友之间也可以无条件对对方好。”
是吧。
就像谢筠。
奶奶出事的时候,她正在办离婚,男方别说是抚养费,连谢筠应得的那份房产财产都不想给,两人之间的官司一度拖到进行不下去,可一听人说起她,谢筠立刻放弃纠缠,放弃打工六年攒的钱,一无所有地,带着才六个多月的谢槐夏把她接了回来。
朋友之间是可以无条件对对方好,可,“我已经喜欢了。”
前置条件影响全部过程,决定最终结果。
她喜欢了,就不可能若无其事地只做朋友;她要是能,就不会在今天开这个口。
“看你现在浑身难受,想吐吐不出来,我好像也有点心疼你。”
“心疼是喜欢的一种吧。”
“高中那个女生只是咬一咬嘴唇,我就很心疼她,宁愿其他时间加班加点补自己的作业,也要在她方便的时候,先把她不会的题讲完。”
“陈礼,我其实有点蠢。”
那是纯粹。
陈礼真的想吐了,愤怒导致的。
谢安青说:“我处不好自己的问题,就给自己设置各种限制,六年十年把村子搞好,不要去喜欢谁,谁也别来喜欢我,我又想说了,我好像什么都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