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青笑了声,眼泪掉下来。
“不是矫情。”
“是真的觉得我什么都做不好。”
那颗眼泪在陈礼心上泛滥,她静着,满脑子只剩下“谢安青”三个字。
“我走之后,一直是邵婕在陪奶奶,照顾她,逗她开心,给她解闷。她一个外人,提供给了奶奶全部的情绪价值,我是奶奶一手养大的,我亲口告诉她,我想去城里上学。”
我不想要你了,我想去城里上学。
那句话即使已经过了十几年,也还是像锋利的尖刀一样,直直插进谢安青心脏,她弓身撑在膝盖上,眼泪大颗大颗往土里埋。
“我爸以前也是村干部,还没来得及和我妈结婚就在防汛的时候,失足掉进水库没了,我妈那会儿才22,还有大把人生要过,又跟我们家没什么确切关系,那对大家都好的办法就是我跟着我奶生活。”
“我觉得挺好的,我希望她好,我跟着我奶很好,我奶晚年不是一个人也很好。”
“可临近小学毕业的某一天突然来了人,说我奶身为校长,故意霸着别人的孩子不放,想给自己家留香火。”
“我奶没办法辩解,也不能做什么替自己澄清。她知道,如果由她开口让我回去,我会最真切地体会到亲情是件很伤人的事——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说归谁,我就得收拾东西跟谁走。”
“我奶一夜之间就变老了。”
“谣言还在四处传播,很多确定要来上学的人不来了,我奶的校长随时可能当不下去。”
“那是她一辈子的心血。”
谢安青掐着手指,眼泪簌簌地往下掉,想起那天放学,想起奶奶愕然后的平静。
“奶奶,我想去城里上学。”
“在这里,奶奶也能把你教好。”
“我想去城里,我想我妈。”
“……好,奶奶帮你收拾东西。”
“笛子要带吗?”
“不带。”
“黄老师昨天送来的字帖要带吗?”
“不带。”
“私章,还好上周末盯着你把奶奶的私章刻完了,不然奶奶要抖着手给成绩单上签字喽。”
谢、秋、岚。
奶奶宝贝似的把私章放进贴身的口袋,摸着她的头说:“青啊,去了就好好的,别想奶奶。”
她说:“好。”
她自作聪明,找了一个根本不成立的借口主动离开,又在惹出烂摊子之后,打电话说要回来。
奶奶次次顺着她,次次没有好结果。
她多可恨。
邵婕在墓地抢玉佩的时候指着她的鼻子告诉她,奶奶经常看着玉佩发呆,呆着呆着就会忍不住叫她的名字,一叫她的名字肯定泪眼模糊——有时候是白天,有时候是晚上,有时候在种她喜欢的花,有时候在做她喜欢的饭。
“陈礼,”谢安青抬头看着支撑不住,靠坐在麦草垛下的陈礼,眼泪静得让人胆战心惊,“我奶拿她最好的东西把我养大,我反过来要了她命,我像不像吸血鬼,笑着闭着眼睛往她坟前走,她……”
谢安青话没说完,脖子忽然被人捏住。她的鼻尖被猛地撞了一下,下一秒,充斥着酒精味的嘴唇贴上来,撬开她的唇缝。
有点干,很烫。
不过几秒就离开了。
谢安青看到陈礼很深地皱眉,咬着牙,像在进行激烈的心斗争,而她,脊背发麻,压抑沉重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紧缩,狂跳。
久远暗色的记忆迅速从她脑中退去。
她脑袋空白了几秒,下意识伸手去推陈礼——
颈边的手倏地握紧,她毫无防备被拉下来跪在地上。陈礼的手指插入她头发里用力抓住,偏头吻她潮湿泛红的眼睛,吻她酸涩发抖的嘴唇。
第36章 匆忙意外的午后,溪涧碰……
夏天的午后蝉鸣雀噪, 暑气蒸人,绿荫懒怠怠的,笼着墙里的热闹, 罩着墙外的激烈。
谢安青感到一阵酥麻从喉咙蹿下去,经过脊背,直冲尾椎,她不受控制地挣扎了一下,手撑住陈礼曲线完美的腰胯。陈礼灵活强势地舌趁机挤开她微张的齿缝,和她的舌尖相触——比卫生室那个傍晚想象的更软, 更好接吻, 此刻血迅速涌上她的脸,心跳一撞一撞似要冲出来的青涩反应勉强也算得上是在好好和她接吻。
陈礼被取悦,忍不住将谢安青的脸抬高,手扣着她的腰,手指偶尔抓紧她的发根, 偶尔轻柔地摩挲安抚。她的动作没有丝毫规律,手里抓着的人便做不了任何准备,一切反应都格外真实坦白——左手紧抓着她的胳膊, 握在她胯上的右手一秒比一秒用力,唇始终是张开的, 口腔里的反应木讷到乖巧, 和暴雨那晚鲁莽粗暴的人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