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深面无表情地顺着头发,把它理回了原来的样子。
“我知道了。”林溪桥抬脚往回走,“难得我们的小傅姐姐一说说那么多,我肯定要给她一个面子。”
傅深的脚顿住了,表情僵了一瞬,几息后才继续跟上林溪桥的步伐,淡淡吐出了句“注意措辞”。
——
民国街上各色店铺皆有,江晋月看上了一个饰品店,拉着安鱼信进去逛,林溪桥傅深也慢悠悠缀了上去。
饰品琳琅满目,在明丽华光的笼罩下折射出斑斓的色彩。四人漫无目的地在里边转圈,江晋月就像来到了玉米地里的田鼠,满屋都是她的菜,“这个好好看”的赞叹声不绝如缕,令安鱼信觉得这句话会出现在她今日的梦里,和着江晋月那过于活泼的声音,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
“这个配你!”和众人一道转着圈的江晋月忽地顿住脚,指着板子上挂着的一对红樱桃耳钉,晃晃安鱼信的胳膊。
“你忘了?”安鱼信指着自己的耳垂,有些无奈,“我没打耳洞。”
“不要紧。”一旁的店员乐呵呵,抬手将它摘下了,说,“可以改成耳夹或是耳挂。”
说罢,她一把拉开了下面的柜子,向里面拿出了几个小配件,三下五除二给耳钉换了个新造型。
安鱼信正想说不用忙,她不买,忽见身旁一暗,店员手上的已改成樱桃耳夹的小饰品被一人接了过去。
“耳夹会痛。”林溪桥晃了晃手里的耳夹,听它碰撞出铃叮脆响,又放到手心里细瞅了瞅,重新递给店员,“改成耳挂吧,我来结账。”
安鱼信愣在了原地。
店员乐颠颠地飞速给樱桃又换了个造型,安上了个缺了口的银色小环,问:“还有其他想要的吗?”
得到没有的答复后,店员带着林溪桥去前台结账。
安鱼信拿到林溪桥塞给她的小袋子的时候还是懵的。花果香海浪似的阵阵袭来,她听见那人说:
“江晋月说得没错,确实很配你。”
她那被花果香麻痹了一瞬的大脑回过神,抿抿唇,说:“我没说想要。”
“老师送你的,你接着吧。”林溪桥笑了声。
“为什么送我?”安鱼信拼命锁紧关着九色鹿的金笼,罔顾它已然冲出一半的身子。
“赔罪。”林溪桥说。
安鱼信合上了嘴。
她想,她明白林溪桥的意思。那人认为拒绝她是伤害了她,一如那个雨夜里微信上的“对不起”。
也递来了一个小台阶,让她踩上去,问她能不能当作一切没有发生过,继续做朋友。
从前的她有骨气,认为没有那人她也能一样过得很好。
但她错了。
那没怎么和林溪桥说话的两年多里,她从一开始的疯狂刷题,到后来的自以为成功把那人的影响从自己身边抹去,风过无痕,波澜不惊。
她有时候真的以为自己成功了。她甚至可以很轻松地在感情卧谈会上和舍友说,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人,一个因为身份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人。
直到她再见到林溪桥,飘荡无居的魂魄倏然有了既定之所。灵魂深处的九色鹿在颤栗,在上天入地地流窜,无数小人附在她耳边说,你非她不可。
这回的她不想像从前那样拒绝接受道歉了。做朋友也不错,至少能看着那人一步步向前走去,在对方恋爱前,虚假地拥有那么一段似是而非的暧昧时光。
她接下了那个装着樱桃耳挂的袋子,抬起头,笑道:
“我原谅你了。”
第61章 坐船
“那我们……”林溪桥问。
眼前人的呼吸紧了紧, 语调更圆润了,像是海上满载货物的运轮,热烈饱满, 却摇摇欲坠于倾覆的边缘。
“做朋友。”安鱼信说。
安鱼信盯着那双桃花眼,有些看不清眼底一瞬间绽开的复杂情绪。
但她知道那人一定会说好。
果不其然, 她看着女人的头轻轻点了下去, 从喉咙里应出“嗯”的一声。
“好。”林溪桥顿了顿,又说。
江晋月没注意到安鱼信那边的动静, 只是站在一旁看项链。她指着一条亮闪闪的小月亮挂坠问傅深好不好看。
安鱼信叫傅深小傅姐姐,她也跟着叫, 却听傅深只是淡淡附和了一句。
“小傅姐姐反应不太强烈, 是不是其实没有那么好看,只是出于礼貌应一声?”江晋月开玩笑地问。
四人俩俩站着, 中间隔了不宽不窄的距离, 刚好是说小话听不见, 却又看得出是一道儿人的格局分布。
“她本来就这样,闷葫芦一个, 不爱说话。今天前面是有点反常。”林溪桥往她俩那边挪了几步, 打破了那段小间隔, 笑道, “看来现在恢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