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深不作声, 意味深长地向林溪桥和安鱼信之间扫了两个来回。
“那我不问小傅姐姐了, 问安安。”江晋月上前一步,挽住安鱼信的胳膊,把她拉到柜台前, 说, “这条项链好不好看?”
项链形状不甚规则, 上面镶了点碎钻,像是秋天清晨荷叶上的露水,明灭不定。
安鱼信长舒一口气,定了定神,把江晋月的审美从头到脚叽里呱啦夸了一遍,看着江晋月满意地去前台结账,终于有种从云端下来落到实处的感觉。
——她真的和林老师重新成为朋友了。
梦里的事成了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以至于一路上她一直恍恍惚惚,江晋月塞给她什么她就接去什么,彻底清醒后她发现自己双手已经被各色小吃占满了。
安鱼信:……
安鱼信:“之前那么些菜,您还没吃饱呐。”
江晋月嘿嘿一笑:“馋嘛。”
——
商业街尽头是一条河。
两边的石壁上挂着各色灯条,映得整条河熠熠生辉,与天上的月亮遥相呼应。安鱼信拉了拉林溪桥的袖子,凑到她耳边说:
“你看,像不像洛城的那条江。”
“像。”林溪桥笑了,“但是比洛江小得多,也没洛江漂亮。”
洛江靠近公园的几公里石壁上也挂着暖黄的灯条,江对岸的老城亦被灯火框出城楼的轮廓,映出江上点点渔火般的倒影。公园不远处是一座山,山上有座塔,一到晚上连着山上的树丛一齐放光,光还会变颜色,红橙黄绿青蓝紫都来一遍。
整一个灯海世界。
虽然安鱼信觉得颜色有点太多太杂了,显得有点喧闹。
河边的人有点多,喧喧嚷嚷一群人在拍照。江晋月看着安鱼信凑过去和林溪桥咬耳朵,大概是觉得一个人太寂寞,便也找傅深说小话。
“那俩人怎么又和好了。”江晋月嘟嘟囔囔,“安安之前还和我说,要忘了林老师的。”
“忘了吗?”傅深问。
“当然没有。”江晋月撅起嘴,叹了口气,“你看她那不值钱的样子。”
江晋月吐槽的时候很显然没过脑,声音一个没压住,被咬耳朵的俩人听见了。
安鱼信:……
安鱼信扬手就是一击,江晋月赶忙往前跑,俩人霎时蹿出好几丈,撇下两个年长的,打闹着沿河前行。
“小话说完了?”傅深问。
林溪桥抛来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不答言,看向河中心。
河中心有几条船,无声而寂然地飘着,上头点点星火,映出了其中的幢幢人影。
河边人多,坐船的人倒不多。码头就在不远处,大概是价格有些不合理,许多人拥过去又散开了,只留下了少数几个人,零零落落地站着。
江晋月沿着河跑了会儿,此时拐了回来,拽着安鱼信跑回两个年长的跟前,气喘吁吁地问:“要坐船吗?”
三人还未反应过来,她就又拽着安鱼信蹬蹬蹬跑到码头边,大手一挥买了四张票。
“我舍友来坐过。”林溪桥和傅深跟上来后,江晋月笑着解释,“说一百多块钱在这破河上面飘半个小时,谁坐谁是怨种。西湖坐船才五十块呢。”
安鱼信:……
安鱼信:“那你还买?”
“所以说我是怨种咯。”江晋月引以为豪似的摇头晃脑,说出了“我是天才”的感觉。
安鱼信:……
“我是为了你。”江晋月忽地压低声音,凑到安鱼信耳边,“好不容易和林老师缓和关系了,趁着这回再培养培养感情呗。”
“不过我也搞不懂你咋想的,之前还说要忘了她呢,转头就和她亲亲热热,就好像我凭空多出一段记忆了似的。”江晋月又补充了句。
安鱼信朝她和善地笑笑,江晋月不明所以,礼貌性地咧开嘴笑了回去,忽间眼前人一用力抬起了手,捂住了自己还想继续往下说些什么的嘴。
江晋月:???
看着江晋月瞬间瞪大的,看起来犹为不可置信的眼,安鱼信在心底说,其实她也不是很搞得懂自己是怎么想的。
不过不重要了。
和林溪桥说话的这几瞬,是她这两年多里最开心的一段时候,像是久居他乡之人重回故土,碧绿山林与汩汩溪流入眼的那一瞬,就认定了自己一辈子的归宿。
江晋月曾和她说,有一回坐高铁回家,看着沿途慢慢绿起来雾起来熟悉起来的风景,心中的悸动战鼓似的愈演愈烈。那一刻起,她就知晓自己属于南方。
即便再适应北方的生活,南方依旧是她唯一的寓所。
——一如自己即便再适应没有林溪桥的日子,看到女人的那一刻还是会心动。
糊涂一点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