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是一次试炼,即便不是被派来保护阿玉,他也一定好好珍惜这机会。
进了飞虎营,高澍方知,殿下虽行事狠戾,却也赏罚分明,有才能者,在他手下都不会被埋没。
数月之间,高澍已然心服口服。
听到阿玉被册立为太子妃,他对顾清嘉的敬慕更是滔滔不绝。
叙一番契阔之后,顾清嘉便命高澍退下。
盥室里水已备好,许菱玉挥退宫婢,环住顾清嘉的腰:“我倦了,要你抱过去。”
这厮明明知道高澍曾喜欢过她,甚至扬言要娶她,还不计前嫌提拔高澍,甚至把高澍临时调来府中护卫她周全,只为让她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越是什么也不说,许菱玉越是为他这份心意悸动。
这会子,她恨不得粘在他身上,一刻也不分开。
“这时候投怀送抱,许菱玉,你是不是想要我的命?”顾清嘉抵了抵齿根,终是将她抱起,稳步迈进盥室。
门扇合上,一双身影隐入氤氲水汽中。
崔相府,书房外灯笼摇曳。
屋内,崔相眉心拧起深壑,隔着书案问崔沅茞:“太子妃那里还压着好些拜帖,无暇召见,今日却特意请你入府,还留到这时辰。沅茞,她找你做什么?”
又是这副老谋深算的姿态,不知怎的,崔沅茞忽而觉得有些累,不欲多言。
从前若有这样意料之外的事,她会一五一十禀报父亲,一起剖析对方的真实图谋。
可今日,崔沅茞略有些敷衍地应:“没什么特别的事,太子妃初来京城,觉得与女儿投缘,叫我过去说说话罢了。”
崔相眯起眼睛,盯着她看了几息,方才舒展眉心道:“她与你投缘,也是好事,你不妨多与她亲近,出入太子府多了,太子殿下自然会看到你的好。殿下雄才伟略,还有许多用得上为父的地方,你暂且委屈做个侧妃,待他日,为父会助你入坤羽宫。”
坤羽宫乃是大晋历代皇后居所,崔沅茞一直知道父亲的野心,她不曾辩驳过,也不想接受,唯有这一次,她心里很不舒服,忍不住开口:“父亲已位极人臣,何必再汲汲营营?”
“沅茞,爹对你很失望。”崔相脸色沉下来,唇角下压,“你是崔家倾力培养出来的,贵女中的翘楚,难道怕了那只见过两面,出身低微,见识浅薄的太子妃?”
爹是家主,崔沅茞知道,她绝不可能改变爹的想法。
“女儿知道了。”崔沅茞姿态一丝不苟施礼,“时辰不早,爹早些安寝,女儿告退。”
从正院出来,崔沅茞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些许。
树下月光稀疏,照在人身上,莫名让人心静。
崔沅茞缓步走在小径上,想起今日在太子府的情形。
太子妃问了她许多繁琐事,颇费脑子,可不知怎的,那会子她并未觉得头疼,反而有种对她来说很奢侈的轻松自在。
她甚至庆幸,自己从前未曾偷懒,能帮到许菱玉一二。
爹说她害怕太子妃,她当然不怕,心里只有羡慕。
不羡慕她得到太子宠爱,而是羡慕她心无负累、潜心向学的心境。
细细回想,她只在很小的时候,才有过相似的心境,后来杂念太多,便丢了本心。
想到明日还能再去太子府,崔沅茞将父亲的教诲暂且放下,唇畔漾起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
能遇到一位互相欣赏的朋友,乃人生幸事,对她而言,更是如此。
许菱玉一早醒来,顾清嘉已不在身边,他总是天不亮便要入宫去。
纤手探出绸衾,摸摸枕边空出来的地方,许菱玉有些心疼,却也明白他有他的责任。
他既要了这位置,肩上便担着天下万民之福祉。
而她身为太子妃,也有她要担起的责任,许菱
玉心思清明,没赖床,很快便唤人进来替她穿戴、梳妆。
用早膳时,竹月来了,说是奉皇后之命,将宫里开得最好的几盆牡丹送来。
许菱玉含笑吩咐人摆上,又招呼竹月一道用膳。
竹月确实没用早膳,因皇后和太子的另眼相待,她也有心与许菱玉交好,客气两句,便从善如流陪许菱玉用膳。
只是,她姿态恭敬,并未落座,而是劳烦人在许菱玉身侧半步后设了一尊鼓凳,好陪着许菱玉叙话。
等她们吃好,漱了口,又饮半盏茶,宾客陆续到了。
竹月适时起身告辞,当着众位夫人、小姐的面,昂首挺胸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