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一抬眸,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
红丝带已被摘尽,花开正艳的玉兰树下,站着长缨。
他眼中真情流露的惊恐,和他这个忽然出现的人,都让许菱玉心脏骤然收紧,周身血液几乎凝固。
“老天爷诶。”长缨盯着许菱玉搭在杨柯臂弯的手,惊呼。
他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许娘子是被皇上、皇后吓傻了么?瞧瞧她在做什么?
这一刻,长缨无比庆幸,来接许娘子的是他,而不是他家主子。
否则,这杨公子已经没命了。
许菱玉面色一白,下意识想抽回手。
可杨柯不知在想什么,忽而使力,将她手腕夹在臂弯,她一时没挣脱。
杨柯没见过长缨,但他认得,不是许菱玉的“夫君”。
“阿玉,他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我们家?”杨柯装出一副淡然模样,姿态与从前的贾秀才足有七八分像。
许菱玉看看长缨,又侧眸望望杨柯,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收场。
长缨出现得太出乎意料,他是在干什么?奉命来抓她么?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长缨看到此情此景,心绪再无法平和,沉声喝,“给我拿下!”
立时,后院、屋顶闪出几道劲装身影,顷刻间将杨柯押住。
“住手!”许菱玉想要阻拦,那些人却拉着杨柯退远了些,她根本碰不着。
许菱玉着急,她请人帮忙演戏,付了银钱,没想害人的。
情急之下,她回眸冲长缨道:“不关他的事,是我让他冒充的,让你的人放他走!”
她在赌,赌她从前待长缨不薄,长缨不会这么狠绝。
但她心里很没底,有其主必有其仆,若长缨本性和他主子是一样呢?
“你放了他,我跟你们走就是。”许菱玉忽而不想逃避了。
与其绞尽脑汁应对皇上、皇后他们,不如她直接去见顾清嘉,与他说清楚。
她犯了错,她道歉、赔罪。
可她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除了让他劈柴、搬东西,也没故意苛待过他。
虽说是她逼迫他成的亲,可有些事上,占便宜的、尝到甜头的也不是她一个。
顾清嘉就是再绝情,总不会对她赶尽杀绝吧?
忽而,许菱玉想到什么,她手里有顾清嘉的把柄啊,她怕什么?!
若他真那么绝情,她就把那来路不明的手札交给皇帝,让他自身难保。
思及此,许菱玉忽而觉着柳暗花明,一点儿也不怕了。
不知她那句话起了作用,长缨真让他们把杨柯放了。
但长缨明显在生气,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只催促她收拾行李,与他们一起离开。
金钿去了铺子里,许菱玉甚至没来得及等她回来,只留下一封信,让金钿好好看着铺子,照顾好芹姨,她要离开一阵子,不会有危险,让金钿别担心,便匆匆离开。
等金钿回到小院,看到镇纸压着的信笺时,上面的墨迹早已干透。
金钿着急得很,却不知该往哪里找。
思来想去,她找到杨柯,向他询问许菱玉的去向。
杨柯失魂落魄的,不知在想什么,只是摇头:“她不会有危险的,应该不会。”
那些人若是会伤害她,就不会听她的话,放过他了。
只是他的南柯一梦,刚开始,便结束了。
杨柯看着镜中的自己,恍惚一阵,终究卸下她精心描绘的妆容,换下她指定的衣衫,变回自己本来的模样。
梦醒了,生活还要继续,只是他往后大抵没机会再做梦了,他的戏台下也不知还会不会出现那道倩影。
长缨安排的马车,外头看不出什么,里头却精巧舒适,茶水、点心、话本子都放在方便拿取的地方。
许菱玉听着车轮碾过地面的轱辘声,没敢动那些东西,而是悄悄翻开她藏在行李中的那本手札。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对付一个冷血无情的常胜将军,尤其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能用来反击的利器。
可是,许菱玉越看越怕。
她是纳闷儿,像顾清嘉那样的人,怎会轻易被她骗到手,真的与她成亲。
但直到今日,才明白是因为她拿出的那块破碎的玉璧。
他说去请老匠人帮她修玉璧,玉璧确实修好了,可他那日其实是去了宁王府!
记得当时她随口说要去请老匠人打首饰,顾清嘉却扯个由头没让她去。
什么老匠人,定然是他信口编的,玉璧恐怕是宁王府的匠人修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