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两个时辰,她已想好人选。
她要挑的赘婿,须得听话,品性好,关键时候还得会演戏,且是她平日里能接触到的。
不能随意揪来个生人,否则糊弄不住皇后他们。
戏班子里的武生杨柯,便是她最合适的人选。
她自顾自想着后路,丝毫不知,顾清嘉留给她的影卫已兵分两路。
一路隐在暗中,远远跟着她,护她周全。
另外两人则去官驿调用快马,疾速往京城去。
三日后,顾清嘉接到禀报,心口骤然一紧。
父皇称患了头疾,去行宫泡汤泉将养,没想到竟是金蝉脱壳,和母后两人悄悄去了宁州。
母后食言,他们去找了阿玉!
顾清嘉再也坐不住,霍然起身,绕过书案,大步往外走。
刚走出大殿,被廊庑下的凉风一吹,体内涌动的冲动散去些许,他冷静下来。
京城还有好些事等着他处理,父皇不在,他须得日日听朝,稳定朝臣,也让宁王牵连出的几位王叔不敢轻举妄动。
其中最为危险的是翼王,从于忠提供的线索,以及暗哨的情报看,翼王的势力不在宁王之下,翼王叔随时可能反,他不能离开京城。
顾清嘉紧紧抿唇,视线越过宫宇上明光锃亮的琉璃瓦,望向远方。
他说过,最迟春闱后,便会亲自去接阿玉入京。
可如今生了些变故,他脱不开身,早在七日前,便已吩咐长缨带人去接阿玉。
算算日子,长缨他们大抵也快到了。
阿玉那般机灵,母后也非心狠手辣之人,他的影卫更是会奉命护阿玉周全,料想阿玉不会吃亏。
阿玉胆子也不小,敢接下与幽王府有血仇的红叶阁,敢带人从宁王手里抢人,她应当不会被父皇母后吓着吧?
顾清嘉一遍一遍劝慰自己,想尽办法说服自己不去担心她,可他还是控制不住心绪。
这一日,杨柯着一身布衣,容貌精心修饰,举手投足也被许菱玉特意调教过,乍一看,很像当初的贾秀才。
他跟着许菱玉走进桂花巷时,好几位街坊看到他背影,认错了人。
“阿玉,你家状元郎回来了?”
“哎呀,那阿玉可要请客,大家好好热闹热闹,沾沾你们家文曲星的喜气!”
“状元不是都衣锦还乡吗?怎么卿固还穿着从前的衣裳?”
“要不说咱们阿玉会挑夫君呢,考中状元也不忘本。”
街坊们纷纷站在门口絮叨,面带喜色,向许菱玉贺喜。
许菱玉动作僵硬挽住杨柯臂弯,忍住莫大的心虚回眸,同众人解释:“回来了,但中状元的不是我们家秀才,而是同名同姓的另一位贾公子,大伙儿谬赞了。”
说完,拉着杨柯便推自家院门。
众人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个个惊愕得说不出话。
考上状元的,不是阿玉夫君?那许大人闹得满城皆知,是闹了个乌龙啊?
阿玉太可怜了,夫君没考中也就罢了,那状元郎偏跟她夫君同名同姓,还被许大人误会,嚷嚷开了。
这下可好,丢人丢大了。
难怪阿玉夫君略低着头走路,都没好意思回头跟街坊们打声招呼。
杨柯早就知道桂花巷,因他心仪的女子住在这里。
可他从未有过非分之想,也从未踏足过这里。
但他万万没想到,许娘子会遭遇这样离奇的事,会求他帮忙。
入赘许家,往后人们提到他,不会关心他姓甚名谁,只会记得他是许菱玉的赘婿。
他甚至明白,一切都是许娘子的权
宜之计,等把上头能翻云覆雨的人应付过去,他们的缘分便很可能尽了。
杨柯从小在戏班子里长大,身份是低微,可他自幼习武,一身正气,也有一身清骨,在此之前从未想过放弃姓名,做谁的赘婿,甚至替身。
可这是他唯一一次能走近她的机会,他无法抵挡这样的诱惑。
“头再抬起来些,我说你是贾卿固,你便是贾卿固,不必心虚。”许菱玉压低声音道。
她其实也心虚,可贾卿固本就是伪造出的人物,既能是顾清嘉,为何不能似杨柯?
许菱玉也不是打算与杨柯做真夫妻,杨柯住后院厢房,房间她已让金钿收拾好了。
思量间,许菱玉已挽着杨柯手臂走进院门,是做样子给外头街坊看的,正要收回手,察觉到院中有些异样,她以为又是皇帝和皇后不请自来,便重新将手搭实,好让对方看看清楚,她的“夫君”根本不是顾清嘉,而是她身边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