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道菜还是爹教我的,多年没动手,到底还是生疏了。”孟茴怅然,可想起至亲之人,她眼尾俱是温柔,“说来惭愧,这么多年,不止阿玉,连思思也没吃过我做的菜。”
她总觉自己不及旁人家的娘亲做得好。
姚芹很明白她的心思,温声宽慰:“又不是非得事事亲力亲为才算好阿娘,阿玉和思思不都养得很好么?小姐能给她们的,远远超过这一日三餐、柴米油盐。”
听到这话,孟茴顿时释然,温柔一笑:“是我着相了,你倒是比我想得通透。”
晚膳时,许菱玉听说有三道菜是阿娘亲手做的。
她双眼泛光,迫不及待伸出筷箸一一品尝。
长这么大,还不知道阿娘做的菜是什么味呢!
都尝过后,她默默放下筷箸,想要去倒杯水喝,缓解齁着的嗓子,一抬眼对上阿娘期待的目光。
许菱玉忍住喉间不适,冲阿娘展颜一笑:“真好吃,鱼肉鲜美,莲藕脆爽,比我在酒楼吃到的还好。”
这还是她第一次对阿娘心口不一,嘴里夸得天花乱坠,心里却默默想,幸好阿娘明日就要离家一阵,不会再下厨,否则她得早早备一大壶水搁手边。
孟茴笑颜满足,又侧眸望向于思思。
于思思倒没说什么夸赞的话,而是慢慢咀嚼咽下去,试探着问孟茴:“阿娘炒好这些菜,自己尝过吗?”
顾清嘉收回尚未碰到菜的筷箸,默默端凝着许菱玉细微的神情变化,眼底藏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姚芹毕竟是孟茴身边的老人,又是灶房里的熟手,直言不讳道:“有些咸了。”
闻言,孟茴赶紧自己尝尝。
夹起一片白莲藕,刚入口,她便咸得直蹙眉:“是太咸。”
随即,她望向许菱玉,哭笑不得:“你这傻丫头,净会哄阿娘。”
姚芹和孟茴把菜撤下去,好在今夜为她们饯行,菜式做得多,也不怕不够吃。
再落座时,姚芹笑着打趣:“看来小姐不是掌勺伺候人的命,往后这下厨的事还是我来吧。”
众人齐齐失笑。
和芹姨、金钿一起,为阿娘和思思收拾好行李,许菱玉才回到正房。
秀才的行李,她们早收拾得差不多了。
这会子,屋内灯烛灭了大半,光线不亮,朦朦胧胧的。
许菱玉依偎在顾清嘉怀中,纤指细细描摹着他眉眼、脸庞,隔着昏黄光线凝着他,仿佛要把他的模样刻在心上。
“可惜我不擅画,不然也该替你画一幅小像的。”许菱玉轻叹。
顾清嘉俊眉微微一动:“怎么?阿玉也想睹物思人么?”
他也想给阿玉留下些什么,可他的东西都有印记,除了在清江县买的那些书册。
“想我的时候,不妨替我把房里的书册搬去院中晒晒。”顾清嘉拈起她颊边一缕青丝,一圈一圈缠绕在修长如玉的指骨。
来日方长,往后他能给的东西有很多,不急在这一时。
“平日里说舍不得我受累,临走倒舍得使唤我了?”许菱玉伏在他胸膛,轻拧一下他手臂,语气似不满,唇角却勾着笑。
“舍不得。”顾清嘉攥住她皓腕,搂着她,往床里滚了半圈,将她压在光线更昏暗处的软枕上,深深睥着簪钗斜坠,乌发松散的美人,“那是逗你的话,等着你使唤我才是真。”
帐间气氛莫名旖旎,许菱玉稍稍避开视线,雪颊泛红反驳他:“我有什么好使唤你的?”
“比如这样的粗活。”顾清嘉俯低身形,漆深的眼神毫不掩饰对她的贪念和占有欲,凝视着她羞怯情态,他大掌陡然托起她纤柔的腰肢,低哑的嗓音带着灼人的热度拂在她颈侧,“娘子是不是该让我多干些?”
因分别在即,许菱玉感受到他异于平日的热情,心中越发不舍。
两人如胶似漆,不知不觉忘了时辰。
许菱玉也不知是何时睡去的,金钿进来唤她时,房中放箱笼、包袱的地方空出一片,秀才早已经出发,阿宁和思思也快要动身了。
洗漱毕,一道用了午膳,便接近午时。
许菱玉帮着把行礼拿出去,和阿娘、思思一起坐上马车,催促着车夫往段府去。
到的时候,段府门前,身着银甲的飞虎卫已整齐列队,后头的囚车因关押着宁王,四壁钉了黑漆木板,只开一扇小窗透气。
那里头真的关着宁王吗?二皇子不会是关着什么别的人,做戏给她们这些百姓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