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嘉想何时动手?”宁王挥退众人, 温声询问顾清嘉。
顾清嘉眉峰一挑,潇洒狂妄:“我自然希望越快越好,不过, 离秋闱已不远,放榜后九月十二便是皇兄生辰, 宫里必会大肆庆贺, 不如就定在初九动手,王叔随我挥军回京,给皇兄添一份生辰礼。正好, 我也可拿着秋闱名榜和题卷,让父皇好生看看,文韬武略,皇兄有哪一样能及得上我?我才是天命所归的储君之选!”
他语气意气风发,仿佛已经按捺不住。
“会不会太着急了?”宁王自然也想在入冬前动手, 今岁好在那巍峨皇城里过冬,而不是冷清幽寂的云雾山。
可他是素来闲云野鹤的宁王啊, 不能表现出一丝急躁。
听他语气迟疑,顾清嘉果然更焦急,声调也不自觉扬起些许:“怎么?王叔觉得时间不够充足?”
说着,他也不给宁王解释的机会,摆摆手,挡住宁王欲言又止的话,不耐烦道:“让他们加紧练兵,锻造兵器, 我等这一日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了!”
最后一句,恰好说在宁王心坎上。
是啊,在宁州韬光养晦近二十年, 他才是等得太久太久,皇上早该把那位位置还给他了。
“你呀,就是这副急脾气,往后担当大任,定要改改才是。”宁王状似无奈摇摇头,亲手取来笔墨,放在顾清嘉面前,“事不宜迟,京城那边,你也须得早做准备。”
宁王叔的戒备心倒是强,话说到这份儿上,仍未全然对他放心。
看来,他若不当着宁王叔的面,给京城写封里应外合的密信,今夜酒宴很难顺利收场。
顾清嘉放下酒盏,接过宁王递来的笔墨,笔若游龙,一气呵成。
宁王见他毫无迟滞的模样,便知他已在心中想了无数次,对那个位置志在必得。
不过,顾清嘉将密信封好,交给长缨后,似笑非笑睥着宁王道:“宁王叔,我那副将为人忠心耿直,等到了京城,若有人出尔反尔,想作收渔翁之利,恐怕很难从他刀下逃生。”
宁王心口微震,这小子倒也不是蠢笨到无可救药,还知道敲打他。
“清嘉放心,若有人敢出尔反尔,不等你的人出手,我让于忠第一个先杀他祭旗。”
“如此,再好不过。”顾清嘉握着持壶,亲手斟满酒盏,递给宁王,笑意疏狂不羁,“大恩不言谢,我敬王叔。”
桂花巷里,许菱玉没出门,假装在屋里看话本,实则悄悄练习内功心法。
她于习武之上,大抵真没天分,总觉差些什么,不得法,进步很慢。
想问秀才,可秀才一去两日没见回来。
天气本就热,挫败感更让她倦怠,许菱玉想起找红雨指点她一二,可红雨依从她的吩咐出去召集阁中高手,多半已不在清江县。
即便在福祥客栈,她也不好意思去,不想被红雨发现她一两年毫无寸进,来耻笑她。
要不,去问高澍?反正高澍闲在家里,没事可做。
想了想,许菱玉觉得可行,在高澍眼中她本就是不会武艺的,且她什么糗事高澍都知道,也不怕再多一桩。
窗外蝉鸣阵阵,许菱玉收好写着内功心法的纸笺,快步走进内室。
换身衣裙,她就去高家。
哪知,细葛短衫、烟罗裙刚套上,正要系衣带,便
听到一阵脚步声进到院子里。
“阿玉呢?”是秀才的声音,在问树荫下的芹姨和金钿。
许菱玉匆匆系好衣带,刚绕出屏风,便被一条遒臂揽住,紧紧扣入怀中。
鼻端俱是熟悉的气息,男人宽肩罩住她身形,无端叫人心悸。
他似乎回来得匆忙,许菱玉额角触碰到他下颌,能感受到细微的汗意。
“一身汗,快去洗洗。”许菱玉一手轻轻推他,一手捏着帕子掩住口鼻,佯装嫌弃。
自成亲后,他们还不曾这样分开过。
熟悉的微香萦绕鼻尖,顾清嘉下颌轻蹭她发髻,没松手。
余光瞥见床边搭着的衣裙,他定睛望去,一看便知是她刚换下的。
“阿玉要出门?”顾清嘉稍稍松开力道,凝着她妩丽眉眼,温声问。
“你既已回来,我便不必出去了。”许菱玉摇摇头,眼角眉梢的笑意未加掩饰。
碧玉耳珰轻漾在她颈侧,衬得她脖颈纤细雪腻。
顾清嘉不由抬手,四指轻轻把住她侧颈,温热的尾指轻抵她颈间清晰跳动的经络,拇指指腹细细摩挲着她纤巧的下颌,似赏玩着一件羊脂美玉。
这样掌控力十足的姿态,令许菱玉呼吸猝然发紧。
她脖颈不自觉后仰些许,美目凝着他,困惑于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霸道,更多的,则是积攒三日的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