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瓜尔佳氏跟她说:“你要与溥铦以同去英国”时,她真是欣喜若狂,可是笑容还没来得及在她的脸上闪烁,她就感觉到手臂的一阵巨痛——是溥铦,他在用力扭她。
疼痛来得太过突然,她简直是毫无防备,眼圈也一下子红了。
瓜尔佳氏以为她这是委屈,心里不舒服,好言劝慰道:“我也知道,让你背井离乡,去那么远的地方,你不好受。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你们毕竟是夫妻,不在一起会招人闲话的!更何况,你还得帮我看着这个浑球呢!”
说着,她的眼睛往溥铦那里一扫。溥铦嘴巴一撇,斜了文雪一眼,说:“她去?她去干吗?累赘一个!”
他演得很像,这并非是因为他有做演员的天分,而是他有一张太痞的脸,做出伤人的表情显然是轻而易举的。
也许是他演绎得太过逼真,也许是那“累赘”二字说得太清楚。文雪突然觉得自己很委屈——这可不是装的,眼泪也真溢出了眼眶。年轻,娇好的面容,再加伤两滴秋雨般的泪水,能让最铁石心肠的人心生怜惜。溥铦见了,惊叹起来:看来她不但评书说得好,演技也是一级棒啊!
瓜尔佳氏看了她的泪,心疼得迸发出母爱来了。“什么累赘?她是你的老婆,不跟你在一块跟谁啊?!说这样的话真是混蛋!”她骂得用力,脸色都红了,愤愤之后,她和颜对文雪说:“你别怕,他要敢欺负你,我让皇上整治他!”
溥铦一听,挑了挑眉毛,好像是怪母亲胳膊往外拐,而文雪则破涕而笑了。
阴历二月初三,溥铦和他的新婚妻子登上了开往英国的邮轮。在上船的前一天,润名来找他,说是要为他开宴送行。溥铦谢绝了,说这么熟了不必摆这谱,然后又问他:“快开学了你怎么还不动身?”
润名面有难色,支吾了半天说:“我去不了了。”
“怎么了?”溥铦很奇怪。
“你还不知道吧——我阿玛他不让我去留学了。”
“好好的,怎么说不让就不让了?”
润名看他一眼,脸色阴沉,他以为好友这是故意装蒜,借机来嘲讽自己,所以他以反问代替了回答:“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溥铦话一出口,脑际里马上闪过了轮船上那个白种女人的脸,于是他 “哦,哦,”地打住了想开口进一步解释的润明:“怎么?你们的事被发现了?”
润名用力抿了抿嘴,仿佛一开口心中的烦恼都要蹦出来。溥铦本很想教训他这是自作自受,可见他痛苦的神色,觉得自己如果再在对方的伤口上撒盐实在不厚道,所以他把话给咽了回去,以长叹表示遗憾。
“也没关系,她现在不是在天津么?你多陪陪她,以后再想点办法。”这些话只能起到宽慰作用,毫无实际用处。然而现在他除了能说这个,还能说什么呢?
润名摆摆手,好象是在和谁作别一样:“没用的,她也知道了,闹着要走。我没办法,给她买了张船票,正好与你是同船。我想请你——”
正说着,文雪近来了,她见到润名很尴尬,不知道该退该进。溥铦见她为难,招呼她进来,并介绍她与润名认识。润名平常开玩笑管溥铦叫“老兄”,所以也就尊称她为“嫂夫人”。这惹得文雪和溥铦忍俊不禁了。
“你称她为嫂夫人是不是早了点?她的年纪可比你还小些。这样的称呼她恐怕承受不起。”
对于溥铦的双关语文雪自然明白意思,所以会意地笑了笑。可她的笑惹得润名好一阵心酸,他低头不去看他们,这反倒让文雪注意起他来了。
“我进来的不是时候,你们继续聊。”她一边走,一边往里间走。但溥铦却把她叫住了,他很坦荡地说道:“我在你面前没什么可隐瞒的。润名是我的好友,又把你叫做‘嫂夫人’。他的事你也可以听听——润名你刚刚说什么?要我帮你……”
他的话一点没错,他现在和傅文雪的是“盟友”,这样的关系比夫妻要远,比陌生人要近,比情人要清白,比同学要坦荡。但这句教润名听得惭愧,他真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这、这当着嫂夫人的面……”他难以启齿,可溥铦一个劲地说“没关系”。他也就半推半就地说了这次的来意。原来他是想让溥铦帮忙照顾一下自己曾经的女友。
“我已经对不起她了,不想让她一个人回去感到孤单,也怕她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这次回来的时候,她和你见过,可能还记得你。”他的眼睛看着溥铦,怕他不同意,又对文雪致歉道:“嫂夫人不要怪我,小弟的请求可能是过分了些。在旅途上,让溥铦照顾另一个女人实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