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虞循没说话,他犹豫着,问:“你怎么想的?”
虞循还是沉默。
姚琡的猜测他不是没考虑过,郑司马昨日说起的那些往事让他心中摇摆不定。
事涉皇权,宣王的死不一定没有圣上的推波助澜,但这事政事,是战事,成王败寇,无可厚非,可宣王府家眷尽遭屠杀,处处是蹊跷,事后圣上禁令众人议论此事,这里面有没有圣上的指示呢?
当年朝中显然有人知晓萧铉和彭奎可能没有死,却草草定下死者身份,如今看来,这么多年他们一直没有停止寻找这二人,还想着将他二人斩草除根。
可正如姚琡方才问的那一句,那人明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除掉曹荣父子和冯昭,甚至揭发陈家的遭遇,点出曹荣父子的野心也足以按律法给其定罪,正大光明将其除去,为何一定要宁知越对他们紧追不舍呢?
这个疑问恐怕只能从曹荣、曹襄与冯昭这三人身上找到答案了。
虞循想了一会,说:“此事尚无十足的证据,不便声张,也别叫人察觉,免得给阿越带来祸患。”
骤然间悉知这样重大的秘密,姚琡有满腔的表达欲窜动着,“自己人也不能说?那我去向敏敏核实总行吧?总不能还让她一个人面对吧?”
虞循转身,重新踏上台阶,“她若是能明说,便不用我们去猜了?那人或许安排了耳目盯着……曹家父子也在等着机会对付她……”往上踏了几步,他又突然顿住,“为今之计,只能盯紧冯昭,尽快找到曹家父子,查出当年的真相,在他们有动作之前将他们还活着的消息散布出去,他们便不敢再做什么了。”
他后面那句话说得没头没脑,什么当年的真相?在谁行动之前?又是谁还活着?
姚琡听得迷迷瞪瞪,想破脑袋也没理明白,但他记住虞循那句“曹家父子也在等着机会对付她”,这个“她”自然是敏敏。
“曹荣和曹襄为什么要对付敏敏,他们有什么冤仇?”
虞循从思绪中回神,沉静地看向他,“这又是另一个疑点了。”
第159章
话音刚落下,虞循看见姚琡视线越过他望向寺内,忽闪一下,往一旁避开。
他扭头顺着姚琡的视线看去,正见宁知越头戴一顶幂离,一手挑起罩纱,也有几分诧异地看过来。
五月出头,日光越发炽热,她换了一身新衫裙,霜色薄衫,退红襦裙,浅淡的色调,清爽且轻盈,裙摆翻动,朝他走近。
芙蕖紧随其后,一脸苦大仇深,后面跟着的羽书和羽墨各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瞧这架势像是要出寺去。
姚琡追上虞循,衣袖拂摆间,似不经意撞了虞循一下,颇有深意地朝他看了一眼,又转向宁知越,将其拦住。
“你这是要去哪?不是要做满四十九日法事?”
宁知越睨了他一眼,哼哼两声,语气不善地说:“阿绮姐姐要回伊州了,我跟着她回去,不然真等着回越州受罚吗?”
姚琡一听,信以为真,登时急眼,张口便想驳斥,想到什么,又咽了回去,抬肘戳戳虞循,示意他来说。
虞循迟疑着,按道理他清楚宁知越这个时候不会离开,可姚琡未曾回来前,施绮的确来寺里看过她,两人说了许久的话。
此前未曾听说施绮要离开,眼下他也有些摸不着宁知越是什么念头。
“真要走?”
宁知越瘪瘪嘴,她就是和姚琡斗斗嘴,没想虞循会听信,顿时觉得没趣。
“四十九日的法事也要花费不少银钱,我哪能随身带那么多银子。上回阿绮姐姐来寺里替我置办了几套新衣裳,阿珂给我的那些布匹首饰就用不上了,留在我这儿也是占地方,不如去换了银子来,顺带问问她要何时启程。”
原来是这样。
虞循暗暗松了一口气,转头瞥见山门外已有僧人牵了四匹马候着。
“我与你同去。”
宁知越眨眨眼,“你不忙了?郑司马送走了,严司马不是还在?”
短短两日,寺里来了两位司马,一行人多番进出寺庙来去匆匆,她只短暂见过虞循一两面,连话都没能说上一句。
“严司马去了县城,曹荣与曹襄的死该对百姓们有个交代了。此外,我从郑司马那儿打听到一桩旧事……”
宁知越眼睑微垂,心下了然,应是与宣王一事有关。
她点点头,想着趁阿商去备马的功夫,先问问是怎么回事。
事关重大,那些推测还不宜宣之于众,宁知越拉着虞循往一旁去,眼尾余光瞥见姚琡的视线时不时往她身上瞟,待她展眼望过去,他已经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