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虞循也没有忘记前些时日得到的关键线索,曹荣父子的来历,冯昭是否与其勾结,还有宣王府当年的那场祸患遗留的疑点,这些线索尚且有待查证,打听的书信他已送往京城,只是要等回信,又要耽误许久。
郑司马此时出现得就刚刚好。
圣上继位后不久他就到了京城,在京兆府做过小吏,又在御史台任职,永成三年那场祸事,他正好经历过,定然比卢毅知道得多一些。
时间紧迫,汜州的事京中不久就会得到消息了,曹荣父子还没找到,虞循不想耽误时间。
他从前与郑司马关系不错,此时与他简短叙了闲话,便将汜州的情况简要告知,又提了对曹荣父子的怀疑。
郑司马听完只觉此间内情比他来时姚琡跟他说的还要曲折,同时也认为虞循对曹荣父子的怀疑十分合理,只是将这两人与当年宣王府逆党残部联系在一起……会不会有些夸大了呢?
虞循说:“晚辈起初也疑心过,但曹荣父子是冒名顶替,南下年岁与那场祸事虽差了几月,也并非不可能。这二人南下后,立时为自己找到藏身之处,并大肆敛财豢养私兵,寻常人很难思虑如此周全。”他见郑司马似乎听进去了,又小心道:“此外,让晚辈加重疑心的,是从前在京中听过一个传闻,有人声称当年宣王幼子并未死于那场祸乱。”
“你听谁说的?”郑司马浑身一震,留长的胡须直颤,瞪圆了眼睛盯着虞循。
看来这话不假,郑司马也知情。
虞循道:“从前对此事好奇,问过些朝中的上官,但他们所知有限,反是听坊间百姓讲起旧事时,似乎是听到提过一句,便记下了。看您这样子,这事是真的?”
郑司马抿着唇,神色肃然,似乎是回忆起悠远的往事。
圣上继位之初,各地叛乱频繁,战事不断,之后两年朝堂便开始趋于稳定,却唯独在先帝最后一次寿诞那日,生出一场大风波——宣王旧部叛乱。
因在先帝寿诞那一日发生,害得宣王家眷尽数被害,先帝因此气急攻心病倒,当时圣上震怒,下令彻查此事,凡是从前与宣王府有来往的大臣,都受牵累下狱,其中尤以阮家和冯家最为惨烈,但要问宣王府当年还有没有人活下来……应该是有的。
出于二人从前的交情,虞循是可信之人,郑司马自觉不该隐瞒,出于对朝廷安危的顾虑,他似乎也有必要与虞循明说,但他犹豫许久,还是有些犯难:“其实此事牵扯皇室,又有许多惨烈的冤假错案,是被禁止重提此事的……”
“司马的顾虑,晚辈知道,但此次这些线索干系重大,若不能确定这两人身份,也难指认其同党,汜州仍陷于水火之中。”
同党?还是宣王府的同党?既是用“指认”二字,便是有了怀疑的对象,现存于世,又与宣王府一派亲近……郑司马稍作思考,便知道虞循说的这人是平宁公主的驸马——冯昭。
接连的重磅消息砸来,郑司马脑子里昏昏沉沉,如坠云雾。
圣上遣虞循来汜州之事,他多少也知情一点,一是为劝平宁公主回京,二是因年前得到消息,汜州的消息都被阻截,眼下虞循已查出曹荣父子有反叛之心,再加之他现下猜测成真,那这便真是宣王旧部卷土重来,不仅公主危险,汜州也危矣。
但他再一想,虞循若只为这那两桩事,继续查下去也无甚关系,若牵扯到宣王府,只怕不是他该过问的了。
郑司马踌躇着,一会低头沉思,一会偷觑着虞循神色,见他一脸郑重,想起他素日为
人最是严谨执着,既然知晓了此事,即便日后不是由他来查,也会留心案情进展,但凡有疏漏,定然不肯罢休,必要亲自查个水落石出。
他不禁叹气,这样的脾性,好,也不好。
顿了有一会儿,他缓缓开了口,“那会还是圣上继位初年,陈州大乱,圣上御驾亲征,得密报称宣王带兵从蜀中往东行,一路到了光州还没有停下觐见圣上的意思,当时军中有大臣进言,宣王以下犯上,诚请圣上严惩,但圣上顾念手足知情,压下此事,命人不得声张,又拟旨召见。
“一连等了五日,宣王并未前来拜见。那群大臣又有闻知此事者,对宣王更是不满,为此再次进言,称宣王或有反心,不得不防。但圣上此时仍偏向宣王,宣称宣王乃是奉先帝旨意东巡,再次将此事压下。
“可没过半个月,光州哗变,突然传来消息,言宣王在光州起兵造反,为光州刺史提前察觉,将其击退,宣王带部下一路南逃,经连州时,被斩杀与连州,其旧部也在此被击散,死的死,逃的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