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谢二夫人紧皱的眉心渐渐和缓,女使有些不落忍道:“夫人,只是那两个丫头……”
听出女使想要求情的意思,一语未毕,谢二夫人已经出声挥止了她。
“行了,别说了!在长房非议长房的主子,这种蠢奴婢依我看,当场打死也不为过。”
女使看着谢二夫人难看不快的面色,丝毫不在意那两个被打了卖掉的女使的性命,晓得这位平素吃斋念佛,极是宅心仁厚的主子,今晚是真的动了怒。
心里叹了口气,女使不再继续出言求情。
谢二夫人回了二房府中,只是,她方一下马车,门房便跑出心急如焚的管家来。
“夫人,您总算是回来了!”
谢二夫人见状,心中不禁涌上不好的预感,她忙问管家:“怎么了?可是老爷情形不好?”
听到夫人着急询问,管家忙答道:“许姨娘照看老爷照看得很好,是……是二公子方才又吐了血……”
得知这个消息,谢二夫人比方才猜测谢二老爷病重,更加觉得心疼难过。
匆匆赶到谢弦院子,谢二夫人看着昏睡在床上,面色胜纸的儿子,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想到今晚家宴上,被自己那个冷漠肃杀的大伯哥处处疼惜宠爱的年少女郎,与她如今大着的肚子,春风得意的处境与尊荣金贵的地位,谢二夫人一时心中难过寒凉得愈发厉害。
她觉得上天不公极了,自己长年累月吃斋念佛地保佑家人,盼着今后家中平安,事事顺心,丈夫跟儿子却还是身体虚弱。
而从前她甚是满意的未过门的儿子媳妇,如今却成了自己的妯娌,教她心中一直跟扎了根鱼刺似的,别扭不喜。
为什么,她讨厌的,当初背信弃义退婚的卢宛如今日子却过得那么风生水起?
谢二夫人越想心中越觉得闷得慌,看着昏迷过去的儿子额头上一层冷汗,她眼里含泪,抬手用帕子为谢弦擦汗。
却不料谢弦忽地启唇,喃喃梦呓了句什么。
以为谢弦是醒过来了,谢二夫人正想要欣喜,却见谢弦始终阖着眼眸,并没有要醒过来的征兆。
“宛娘……宛娘……”
终于听清谢弦低声喃喃的字句是什么,谢二夫人眼泪涟涟,默默守在他床边哭成泪人。
半晌后,谢二夫人擦了擦面上泪痕,叫来谢弦身旁贴身侍从。
看着面色苍白的儿子,谢二夫人忍不住质问:“为何二公子会对那个女人这么情根深重,可是当初她对二公子做过什么不知廉耻,不守妇道的事?”
顶着谢二夫人冷怒的目光,侍从硬着头皮如实答道:“二公子当初知晓大夫人是未婚妻后,曾在宴会上见过大夫人几面,说过几句话,除此之外,应是再没旁的了。”
听到侍从这般说,谢二夫人哭得更厉害。
她相貌家世才学,样样郎艳独绝,被誉为京城第一美男子的儿子,从前多少好人家的名门闺秀家中上门送小像送生辰八字想要议亲,如今竟被人嫌弃抛弃后,打击成了这副模样。
想来,儿子病成这般,应也有咽不下心气的缘故罢!
看着伤心痛哭,方才言谈举止间对长房大夫人尽是埋怨的谢二夫人,侍从欲言又止,却还是什么都不曾说。
他心里不禁想,长房大夫人美得同仙女下凡一般,又奏得一手好琴,性子也温婉静雅,虽然并未表现得多喜欢他们家二公子,两人定亲后见面,她待二公子也不过以礼相待。
但二公子那般心仪于她,念念不忘至今,也是难免。
是个男人,哪个会不喜欢大夫人呢?
如今大夫人虽身怀六甲,但冷心冷情的家主,不也待她专房独宠吗?
想来大夫人那般随和淡泊的女子,嫁到哪里都会过得很好。
而二公子哪里都好,便只有一处太坏,就是用情太深,拖泥带水,以至于如今木已成舟,却还是抽不出身来。
而谢二夫人哭完之后,看着仍旧昏迷着,面色憔悴的儿子,不禁有些出神。
半晌之后,她抬手摸了摸谢弦苍白胜纸的面庞,喃喃自语。
“弦儿,你不能再这般
作贱你自己的身体了,母亲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你若去了,母亲也活不成了……”
谢二夫人虽不曾说,但心中却已经拿定了主意,该给谢弦再相看一门婚事,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了。
只是,想到家宴上春风得意的卢宛,谢二夫人心里,却涌上浓重恨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