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二公子,平素可未曾听说有过什么不足之症。
似是察觉到谢芙眼中的继续询问之意,谢二夫人笑意淡淡解释道:“你二叔如今在家中由许姨娘照看着,你二哥哥前些时日是夜里苦读,染了些风寒,不过也快好了。”
听到谢二夫人这般道,谢芙若有似无看了卢宛一眼,笑着点了下头:“原是如此。”
虽然她看卢宛的眼神轻轻的,但却足以教近旁的人察觉到她的那一缕异样。
见谢芙这回被放出来,虽收敛了许多,却比以往更阴沉阴阳怪气,教人抓不到什么话柄,卢宛神色淡淡看她一眼,不予理会她的暗暗挑茬。
而发觉谢芙在看了卢宛一
眼后,望向自己的目光中带了些了然同情,谢二夫人强颜欢笑,神色却有些难掩难看复杂。
夜色阑珊,长房二房一起用了家宴后,便准备各自回去。
卢宛如今月份大,离席得最早。
回玉衡院的路上途经后花园,在路过后花园假山时,卢宛听到两个女使在假山后窃窃私语的声音。
“听说了吗?二公子如今又病了,这回听说病得愈发厉害……”
这与卢宛没甚关系,原本她抬步欲走过假山。
却忽听另一个女使道:“谁不知道呢?不过是碍于长房,近旁知情的也不敢长舌头罢了,二公子真是可怜,对大夫人一往情深,这半年来为了她已经是病了第二场了。”
听到同伴这般说,女使沉默片刻,方才道:“我听说,二公子这回生病,不是因为担心老夫人与二老爷吗?”
另一个女使嗤笑道:“这种说辞你也信,二老爷这些年整日生病吃药,老夫人又不住在二房,哪来这么深厚的感情。”
微顿一下,女使压低声音:“从前大夫人嫁进长房,二公子便受不住地病了一场,这回听闻大夫人有身孕,二公子更是深受打击,之前没好利索的风寒愈发严重。唉,越下雨越要在雨中淋着,又不好好用膳喝药,再康健的身体也挺不住啊……”
一直沉默的女使听了这番话,忍不住又恨又妒恼道:“这位大夫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咱们二公子那般芝兰玉树的人品相貌,她竟还这山望着那山高要悔婚,再嫁的还是……还是二公子的伯父,真是……真是苍天无眼,教这种人却一辈子过得风光显赫!”
不仅京城未出阁的闺中小姐,长房二房倾慕翩翩如玉的二公子谢弦的小女使,也不胜其数。
听到这愤愤不平,又酸又怒的非议声,卢宛不禁想到她刚嫁到谢家,在宫中见到谢雅时,谢雅那眼泪滚滚,欲言又止提起谢弦的模样。
卢宛明白过来,当初谢雅的踌躇伤感是为了什么。
不过,既然今生她已另嫁他人,注定与谢弦无缘无份,那么今后他如何,其实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按下心中思绪,卢宛抬步绕出假山。
跟在她身后,方才听到两个女使的交谈声,被吓得噤若寒蝉的女使仆妇忙跟上。
假山旁的两个女使骤然见了自假山后走出来的卢宛,面色皆有些惨白。
谢家偌大家宅,下人们背后暗暗议论主子家事,人多口杂,也是在所难免。
但用尖酸刻薄的话非议主子,还被正主抓了个正着,这种事,被拖出去卖了都是轻饶。
想到长房大夫人平素温婉和气的好名声,两个面色惨白的女使心里恐惧的同时,还在最后侥幸或许大夫人宰相腹中能撑船。
而卢宛并不打算饶过这两个女使。
一而再,再而三地待人温善,只会被人当做软柿子。
……
谢二夫人正准备回府,却忽然瞧见自己的女使急急忙忙从外面跑进来,面色有些复杂凝重。
微顿脚步,看着快步小跑向自己的女使,谢二夫人皱眉问道:“怎么了?”
为难地瞧了瞧左右,女使走近谢二夫人,小心附耳禀报。
而听了女使的一番耳语后,谢二夫人亦是面色微变。
忽地抬手抓住女使的袖角,谢二夫人紧张问道:“那此事可有闹大?”
女使摇了摇头,低声答道:“不曾,大夫人只是将那两个女使打了卖出去,以顶撞的由头。”
谢二夫人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教旁人晓得,如今已经半年了,自己儿子却还是对伯父的继室夫人念念不忘,那才是面子里子一起丢没了。
如今儿子被害得缠绵病榻已经教她够伤心了,谢二夫人觉得自己脆弱得要碎了的心脏,是再受不住一点打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