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的在逃青梅(3)

“一心向学,无需纸笔。”苏韵卿轻声说着,她横放树枝,用力的剐蹭掉了自己的笔体,地面复又只剩一层黄尘。

苏夫人的眸中再染霜露,沉吟良久,方道:“先生们教了你多少?娘也是自幼读书的,不及大儒,也比你知晓的多些。”

“殿下宫里书多,《诗经》《礼记》这样的名篇我跟先生;私下里《文赋》《孟子》《国史》我也借阅过。”谈及读书,苏韵卿的眸子里闪烁出了少见的光芒。

那是稚子的渴望,殷切而真实。

寻常女眷甚少读史书,便是儒学要义,也是选读。苏夫人听罢女儿的话,眸色中隐有挣扎。即便日后有机会,能让女儿去做宫人,甚是做六局女官,这些治世经邦的大道理也是用不上的。

“先学宫规律例,再学《女则》《女诫》;非是娘目光短浅,择选宫人不重才华,重规矩。况且我们戴罪之身,比寻常女子更难。日后你的锋芒皆收敛起来,方有后路。”苏夫人话音略显沉重。

苏韵卿难掩失落,她只恨过往两载未曾再用功些,多背些经史子集。

三岁发蒙,是她的祖父亲授。若非平白得了神童的名号,或许也不会被拉进深宫。

高墙内人人艳羡,就连皇后也对她和颜悦色。授业的夫子素来眉眼弯弯,众人的赏识令小小的人萌生了格外远大的志向。

一夕间,鸿鹄折翼,不若荒塘野鸭。

她垂着眉目,苦思良久,重重地点了头。

路还长,偌大的宫闱,她要自西向东,走入中轴。

一门三宰执的辉煌,文人傲骨的数代脊梁,岂能屈就于强权利刃?

女子如何?以柔克刚,并非全无胜算。

第2章 新君

岁月不居,倏忽三载。

庭前的落花几度春泥,天上的鸿雁远而复归。

苏韵卿驻足破败的石阶下,清澈的眸子远望苍穹,仿若这一方庭院不是她身心的束缚。

十岁了,三载光阴飞逝,苗苗,不知你可还记得我?

外间一片嘈杂混乱,格外吵闹,将苏韵卿的思绪悉数扰了去。

她诧异,却也无从问起。三载困于一院,院墙成了最难跨越的屏障。

她的娘亲倒是可以出去,毕竟昔日高门贵女,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样样不落俗套,好些时候,宫里的老嬷嬷还是识货的。

时近傍晚,苏夫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苏韵卿提着小灯前去相迎,“娘,今日是否出事了?”

苏夫人轻叹一声,自随身的包袱里取出了一条缟素的布带,给人系在了腰间,附耳道,“陛下去了。”

苏韵卿渐渐长开的眉目间染了一层寒霜,手指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苏夫人悄然将她的手舒展开,告诫道:“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斯人已逝,和音,莫要执拗。”

苏韵卿撇了撇嘴,将眼睛瞪得老大,凝视着幽深的夜幕,极为不甘的点了点头。

君要臣死,何来生路?

先帝走在年初的余寒中,一如三载前苏府覆灭在元月的漏夜。

满园火红的灯笼未曾落幕,滚烫的热血已然映红了天色。

如今,四十五响丧钟嗡鸣,声声入耳。满宫缟素,人人悲戚。

苏韵卿忽而想起,这人是苗苗的父亲,或许此刻,那天之骄女在哭鼻子呢。

想到此处,她微微阖眸,无力的落下一声轻叹。

转瞬杨柳飞絮落满庭院,久不见外人的小院里忽然来了位身着宫服的小宫人,正色道:“陛下登基,大赦天下。尔等虽不在列,然陛下宽仁,新开择选,亦准尔等参选。年十八以下,如有意者,明日卯正,自外间宫道等候。”

这人说罢便匆匆转身离去,好似这里多呆一刻都会染了晦气。

苏夫人一把拉过苏韵卿,语气激动,声音颤抖道:“和音,天赐良机,明日,明日好啊。”

苏韵卿手心冰冷,指尖紧紧收拢,掐着掌心的软肉。

这是她的机会,盼了三载的机会。可也是母女分别的时节,一旦选中,虽近在咫尺,却再难相见。

当晚,苏韵卿一夜未曾合眼。苏母早早的起身,分外尽心地给苏韵卿梳了格外光洁的小发髻,将孩子搂在怀中许久,故作淡然道:“走吧,不准回头。别丢了苏家的颜面,别再让我见到你。”

苏韵卿垂着眸子,依言离开了困她三年的小院,当真不曾回眸一瞬。

姣好端方的姿容,不卑不亢的仪态。回话大方磊落,言辞规矩恭顺。

择选的女官没有弃她的理由,引着人入了尚宫局。

苏母照旧做了一日苦工,夜落挑灯之时,房中只影飘忽,她望着地板的黄土,忽而潸然泪下,呜咽不止。

孩子没有回来,如她所愿,亦令她凄楚,深夜梦回,想起了苏韵卿五岁入宫,她也这般清泪洗面。只那时,身侧有个嘘寒问暖的郎君,陪了她一整夜。

上一篇:上司是个社死职业下一篇:返回列表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