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穰不爱听这婆子嚼说什么嫡不嫡庶不庶的,若非她的心肝女蹉跎到这个岁数,何至于会选这样的门第和出身!
乜了那嬷嬷一眼,阖眸小憩起来。
栖梧堂里。
少甯正一个人吃着晚饭,素瓷进来同她说:“姑娘且吃慢些吧!姑太太已经走了,秦嬷嬷差了寒山院的女使传话来,说老夫人让姑娘今日就别过去了,饭后早早躺下,她有人伺候,无须娘子。”
又说了下午寒山院的事,“......估摸着这二姑太太是瞧上了程家哪位郎君,这才巴巴带着儿女登了门子。”
少甯抬脸,热气蒸腾的眸子水润润的,启唇道:“若我记得没错,姑太太家二姑娘今年十九岁,算年龄,同二爷倒是匹配,只二姑太太那样的人,想来是瞧不上二爷为人的。”
素瓷说是,”又为她添了一勺碧粳粥,哄着她再吃些,“奴婢说句僭越的,余家仗着这开国伯的爵位,将这姑娘也是养过了头。前程子奴婢听说一件事。去年年初,御史台的张大人家托了人上门求亲,吃了好大一个瘪。二姑太太放出话来,说是那张御史家可有爵位?”
云萝一旁插话道:“人家好好的文官清流,不比他一个劳什子的小小伯爵有奔头,那家公子听闻已然中了举,来年说不得便是进士,他们瞧不上,又将这姑娘足足耗了一整年,这会好了,也没个称心如意的,这才巴巴上了咱们程府门上。”
少甯指正她,“是人家程府门上,同咱们没什么关系。”
云萝脸一红,道是。
少甯说:“这位姑太太心气也是过高了,未能细想里面的门道。”她搁了瓷勺子,缓声,“若不是那张家不想夹在太子和端王中间难做,又怎会愿意同这些勋贵扯上关系?平日里躲都来不及。张家也是难,选了门第相当的文官联姻,便如怀璧,言路这张大网,是个人都会馋。若选武将之家的娘子,不免落个文武勾结之嫌。官家初初御极,前朝形势不明,张家家主若非智极,绝想不出此番金蝉脱壳之计,若余家应了这亲事,家中几子,日后不显山不露水便能提携他们,到那时,两个家族联手自是好一番光景,可偏偏二姑太太只盯着目下。”
少甯想,因前朝之患,官家忌惮几位皇子弄权,张家想是选来选去这才选了开国伯,一个连虚差也无,却门风严谨的勋爵之户,本是一桩登对的好姻缘,偏让这姑太太给搅和了。
云萝道:“本来外面就在传,这是一桩好姻缘,今日听姑娘这样说,便觉得二姑太太眼皮子更是浅了些。姑娘,奴婢也听说,这二姑娘后来总说不上,余家又托了人去问,连媒人都被人家张夫人赶了出来。”噗嗤笑出声,“活该!”
第26章
且不说后宅这些林林总总的烦心事,这两日朝堂之上也是剑拔弩张。
氓山贼首已被捕数日,这厢程之衍却始终未将一应结案和画押的证供上交刑部,刑部连同御史台推了人出来,于朝会上狠狠参了他一本,又有许多世家背景的官员却站出来为他说好话,直说年轻人方上差,难免一时棘手,同时好心自荐,说自己愿为副职,帮着副都使将这些捋捋清楚。
乾德帝端坐上首,垂目问道:“爱卿何故,区区反贼,竟这些日子都拿不到签供画押,若证据确凿,其间并无其他隐情,便连同那些暗中支持他的富绅,一并押解进京,交由刑部量刑,大理寺核准,该斩便斩,该判便判。”
当初萧苷为韩桐所擒,一干富绅皆被关押在了真定大牢,程之衍之所以一直拖延,便是因暗中已派了程潇去往真定再次核实这些证供。
他怀疑这些富绅的证供乃是屈打成招,若证供当真有假,便能证明那萧苷言及之事是真,届时再一并弄清楚克戎军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程之衍跪下请罪,却说尚需几日,又道:“当日那萧苷由韩大人缉拿,本是必死之罪,但这几日臣审讯于他,知道他尚有一胞妹流落在外,不知去向,为防这些逆贼再有反复之时,臣请再宽几日功夫,臣有信心可以通过此贼将那女子擒获,以安民心。”
一御史站出来凌然道:“区区贼女,不过闺帷妇人,能成何事?我看是程大人有意积黏,莫不是同那贼首私相授受,想助其脱罪生天?”
程之衍手执朝笏冷声:“范大人好密的心思,我乃堂堂殿前司副都指挥使,是陛下亲随,朝中四品大员,请问一个小小的氓山贼匪能给我什么?倒是范大人一而再再而三鼓动陛下不拿认罪签文便就此结案,莫非是背后之人怕他多活几日,再供出什么不该供出的,若范大人背后当真有效力之人,便请直言说出,好叫背后之人知道,我程之衍也是不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