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踉跄停罢,先跪下磕头,脸颊泪痕浅浅,眉尖裹着惊惧,“娘娘,臣妾没有撞她,是身后有人推了臣妾,臣妾真的没有撞她。”
她瘦了,也憔悴不少,昔日闺阁中的傲然之色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柔弱和怯懦,哭得泣不成声,“求娘娘为臣妾做主,臣妾真的什么都没做过,求娘娘明察。”
她像是并没发现少甯的到来,只一味颤颤哭着,还是少甯快步上前,先揽住了她,“大表姐!”
程立雪怔了怔,这才看清来人,哭着一把抱住她,喃声道:“菀菀。”
“当时是个什么情况?”少甯制止她的恸哭,温声问道。
程立雪掐着指尖强行令自己镇定下来,“早上严姐姐遣人过来传话,说是她心情不好,让我陪着到园子里走走。寻了亭子,上了茶水,刚坐下,严姐姐便说人多气闷,几个宫婢被遣走后,严姐姐又说要折金桂,供在自己房中,我瞧着她力气不够,便想上前帮她,可身后却被一名内侍推了一把,生生撞到她身上,我二人是一同掉入的花丛,我本想拉住她,无奈力气不够,我当时并不知道她有了身孕,若然知道,避嫌都来不及,又怎会大清早随她到园子里闲逛?”
严奉仪跳出来说不,“你胡说,那个小宫人瞧得清清楚楚,我阿姐是被你生生拽下去的,再说皇后娘娘已经命人搜遍了整个东宫,根本就没有你说的手掌带刀疤的小内侍。”
程立雪眉折,“娘娘,妾身没有说谎,真的有名小内侍,妾身被推倒时,曾瞥见他张慌朝花间跳去,手掌心竹筷粗细的疤痕,像是烧伤。”
既苦主到场,目击证人自然也请了来,十三四岁的小宫婢,并不怯场,被带进来,先规规矩矩磕了个头,这才亮着嗓子道:“娘娘,奴婢亲眼所见,严奉仪要走,程娘子追了上去,最后两人一块倒下了花台,还是奴婢唤人来的呢!”
小孩子的话总是无端让人多信三分,小严娘子立刻直起身,“娘娘,这孩子无论问她多少遍,都是这样说的。”
程立雪却摇头,“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知道什么?我同严姐姐当时在凉亭中,四面都是花树,她看错了也有可能。”
哪知小宫人十分不服气,鼓着唇道:“奴婢没有瞧错,奴婢不止看到了您和严奉仪跌下花台,奴婢还瞧见您二人之前起了争执。”
程立雪一噤。
皇后看过来,“你们在争执什么?”
程立雪只摇头,一口咬定小宫人看错了。少甯一时焦灼,若她不肯将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支支吾吾,莫说皇后,便是连自己都要疑心她了。
“大表姐,你们究竟聊了什么,又在争执什么,官家目下,皇后尊前,你大可直言。”她想借助官家之名,让她可以不惧后宫暗涌,可以将事情讲清楚,可无论怎么说,她就是一口咬定小宫婢看错了,决口不提同严奉仪聊了什么,又争执什么。
而那名小宫人呢!却将二人的动作和方位说得十分清楚,让人不得不信服。遗憾得是,中有花树岐伸过来的枝干作挡,她并未看到程立雪说的那双带有烧疤的手。
小严娘子寒声道:“人证在前,程娘子尚在狡辩,若无雷霆之法,想来姐姐的冤屈难伸。”崴身跪下,哭得泪眼婆娑,“娘娘,程家门楣高筑,我严家不过是外埠之臣,程娘子瞧着我们姐妹无依,这才行事如此乖戾,阿姐丧子,蚀骨之痛,求娘娘为阿姐做主....”
少甯却打断她,“小严娘子同严奉仪姐妹情深,实在令人感动,只是臣妾不知,我表姐有什么理由去害严奉仪。”
小严娘子道:“王妃是宗妇,不知这宫里面的门道,若我阿姐诞下殿下第一个皇嗣,是长子不说,还能母凭子贵,扶摇直上,便不为了殿下,为了这位份也是值得一拼的。”
少甯哦了一声道:“照这么说,的确是有些动机,可反过来想,小严娘子您就没有吗?”转过身,朝皇后叉手道,“娘娘,臣妾未去过东宫内花园,但臣妾家中也有一大片果林,枝枝蔓蔓,岐伸出多少阴影。又是一早,想来天光不盛,若有人提前埋伏在花树下,寻准时机推我表姐撞人,之后仗着身手好,再隐匿在树丛中,也不是什么难事。再说回我表姐说的小内侍,身形娇小,确实有很大可能是年纪尚浅的小太监,可就没有可能是正当年华的宫婢吗?这也不是什么难办到的事,使些银子,问交好的小内侍借一身穿上便是了。不知皇后娘娘排查东宫时,可曾一并清查过这里的宫婢?”
第101章
皇后露出惶然之色,忖了忖,朝一旁掌令道:“你亲自带人去,将东宫内的内侍和宫婢全部清查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