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傍晚会去庖屋做虎头糖,把这个傍晚拿给火夫,给我娘当柴烧掉。”她毫不留恋道。
刘嬷嬷只管接过,也不劝阻,她是长公主殿下派过来伺候郡主的,城门那次她尚能劝着点,这会儿她劝不了,她和一旁站着的堂里四个大丫鬟都知道,郡主在气什么。
日过梢头,正堂已没陆简昭什么事,他便辞了身出来让下人引至檀允珩的住处,一路长廊,遮阳避日,领他走着的是刘嬷嬷。
刘嬷嬷授郡主之意,在公主府正堂外候着陆世子,待人出来,必会行至她院中,“郡主正在团院等着世子呢。”
这么一说,陆简昭知道领他的下人是她特意遣来的了。
团院是除长公主的院落外,府上第二大院落,分三个院落,玉满堂在□□。
团院是檀允珩起的,团圆团院,开间不多,够她和随侍的刘嬷嬷和大丫鬟住着,剩下的都是景致,小桥流水人家,院中树下秋千,用心巧妙。院前那棵绒树开得正盛,清风扑落,绿叶粉花,似轻纱摇曳,碧绿清波芙蓉盛开,幽香阵阵。
陆简昭踏进团院,抬眼就看到这棵绒树,那像科考书生手中半扇面似的绒花,跟檀允珩衣襟,袖口处针脚精致的花一致,他也头一次见活的。
不间断的清香灌他鼻息,再往边上看,是处叠山芙蓉池,层叠梯起来的假山,引活水流进池中,芙蕖连连,几步木桥上,还能看到池中青石两侧,用细网隔开的金鱼池,里头金鱼踪迹不知何去,他是从池后石壁刻着的金鱼简画上看出的。
陆简昭走在抄手游廊上,看到金鱼,忽而想到檀允珩养的那只猫,他还不知道叫什么。
玉满堂外,空无一人,该遣的人都被檀允珩遣去别处,她的四个大丫鬟也不在身侧。
堂里堂外的门合着,陆简昭推门而入,也下意识朝左看,在苏庭院中,他就发现她下意识是朝左观看,那么左边必定是她日常所动。
她一袭孔雀蓝方领补服,橘偏红马面裙,文雅从容,背对着陆简昭坐在金丝软塌上,身后半拢乌发用红绸带系了个单结,提笔不知在写什么。
陆简昭负手走过,停在她身后,慢慢俯下身子,在她脸颊轻啄了下,下巴守着力道,往她肩膀处一搭,念起了她写的九个字。
“檀允珩,陆简昭和来圆儿。”这后三个字,怎么看怎么不像父亲唤他的名儿啊,“来圆儿是娘跟珩儿说的。”陆简昭从未跟她说过他的这名儿,仔细思忖,只有他母亲才会跟珩儿说道。
父亲给他说,这名儿是母亲取的,寓意一家三口花好月圆。
檀允珩转过头看陆简昭时,惊讶了下,陆夫人跟她说的也不是来圆儿,来圆儿是她猫的名字,“我的猫叫来圆儿。”
陆简昭顺势往她身边一坐,把她长揽在怀中,很平静的语气,重复着,“咱的猫叫来圆儿。”
她的猫和他的名儿一样,每次喊猫来圆儿,就是在喊他的名儿,珩儿很早便开始喜欢他了?
第057章 分歧
檀允珩被陆简昭揽在怀中, 右手狼毫笔被他身子往前一探,搁置在矮几笔隔上,她对他的示好不反感, 很少拒之,再正常不过的接触, “花好月圆下,笑语不断升。”陆夫人跟她说过这句话, 是对一家三口的期许。
陆简昭的名儿就取自这两句中。
是的, 他的名儿也是这么来的,给大皇子和徐夫子接风晚宴上, 柳公公跟他于心长谈一句“规在心定”,人人心中秤杆不同, 心规有差,就像圣上那晚给他的那张,珩儿写的字, 少女怀春, 其实他当下心思是对的, 来圆儿来圆儿, 给猫起一个他的名儿,就是思他之意。
她的心一直是敞亮给他看的, 从一始终,后来被他解反了,然他认为那张薄纸是她故意而为,还有后来那晚在宫中兰亭激着他求圣旨赐婚, 既有真心为何掩藏, 不愿他知呢。
陆简昭侧坐着,视线垂落在怀中女子身上, 她的衣着向来都是色彩斑斓,落落大方,唯有襟领上的绒花颜色各异,样式未曾变过,是院中绒花,载着母亲对女儿的期盼。
“想知道为夫是个怎样的人吗?”他记得那张纸上,檀允珩的问题,没等她搭话,他双手托着檀允珩双肩把人扶起,提笔沾墨放到她手中,而后他的手握着她的右手,笔锋稳稳用力。
‘一个敢赌上后半辈子去求一人心的人’。
少女怀春,从来不是守得云开见明月,而是他的日思夜想,彻夜难寐,君子好逑。
檀允珩真心倾慕,主动追之,反之他倾慕她,倾尽全力慕得少女心起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