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以过往少女心中事而窃喜,唯有他求她,后生同床枕。
檀允珩重复这句,反复琢磨,笑道:“赌徒不好当。”很别有深意的语气。
那你还愿意吗?
陆简昭这么理解这话的,他双手往身后一抻,神色直直看着隔着窗柩的明阳,落在她发髻里的那支钗上,一侧是支凤舞九天的凤头钗,另侧简单的金锁簪花,在日头照耀下熠熠生光,他看不清她的面容,却知钗环只是点缀,也看得清自己的心,面容无双又如何,动心还看心动,“是不好当,那又如何呢,人嘛,唯有年少不可辜负。女子芳华年年,男子求之不得。”
与卿共沉沦,君心当属之。
檀允珩神色空怔了下,转瞬即复,她有料到陆简昭整这么一出,也是没想到能被人说成这样子,这么大胆的赌徒,也只有他了。
她确有让他成为她赌徒的本事,他的话不就是最好的证实,如此甚好,他爱她,她会装。从这人踏门而进,一言一行都在她的圈套里,她的猫,他的名儿,花好月圆,让人过去笃定她不喜欢他的心,天摇地动,反反复复,确实能成为一个赌徒。
她手拍了下放在矮几里侧的棋盘,侧眸看着闲坐在她身后身侧软榻上的人,神色净洗,身后负光,身前亦有光,仿佛对刚说的话心有坚守,无人能改之。
这样的陆简昭她才没错看
“下注吗?”檀允珩道。
“当然。”
“赌什么?”
“赌你我天赐良缘,恩爱白首。”陆简昭起身时,唇角在檀允珩脸颊蹭了下,才走到檀允珩对面坐下,二人一同将各自棋子收到自己跟前。
黑先白后,檀允珩先手,她双指捏着一颗棋子,下到陆简昭身前右棋盘角,“一子落,送你。”
“棋也是徐夫子教你的?”陆简昭手中的棋迟迟不落,送他一颗黑子,这样的棋他也只好放在她的左心棋盘角,这样的棋局恕他眼拙,看不出名堂。
檀允珩第二颗黑棋下在棋盘中间,“爹娘教的。”
第二子,陆简昭看出了她不想赢的心,那恭敬不如从命
了,“写字呢?”
“爹娘教的。”
“水墨也是爹娘教的?”看来徐夫子没教什么,陆简昭反问。
檀允珩点头,视线垂落棋盘上,阻了他一颗白子,“对。”她没想赢,也没想输的狼狈,陆简昭棋下的如何,她不从而知,她的棋艺照样他也猜不出,顶多是她不想赢,被他看出来了。
“轻功?”
“徐夫子。”
“剑术?”
“徐夫子。”
“弓箭?”
“也是。”
陆简昭:“……”
堂里冰降暑热,堂外烈日高照,苍穹之上湛蓝无比,抄手游廊,成了团院院落唯一的庇荫处,刘嬷嬷再次踏廊而至,扣着玉满堂的房门。
“郡主,世子,殿下请两位前往正院一道用午膳。”
玉满堂里,二人刚下完一盘棋,陆简昭脸色素常,掩着极度不平静,徐夫子堂堂文状元,吏部侍郎,能文善武他瞧得出,他没想到珩儿身受,都是这人教的,当年十二岁,能入得了公主府给珩儿当夫子的人,果真不是个简单的。
他心不静,是知道珩儿一开始是心惧徐夫子的,担心前几年她所吃得苦中苦,习武是否受伤,转念一想,徐夫子当是个有分寸的夫子,明理恩威并施,习武都苦,吃过的苦并非常人能想,又免不得心疼珩儿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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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雨连绵不断的,直直到了檀允珩和陆简昭婚仪前,天上乌云长住,屋檐瓦当滴滴答答击石清脆。
司昭府这些天,接二连三的案子,衙役忙得晕头转向的,八月十四这日,好不容易清闲一日,除了值守在衙门外的衙役,剩余的衙役随便拿个蒲团坐在地上,台阶上,说不上沮丧,叹息声却不断。
常幸抿了一下嘴,仰天望着檐外密雨,“也不知明日是否艳阳高照。”小司昭哪日成婚都是好兆头,但他们还是由衷希望是个晴天。
陆乾双手托着下巴,圆溜溜地眸中,若有所思,“今岁出头桐黄郡春汛决堤,今夏怎得到了八月,还是阴雨不断。”都城往年六七月的夏雨,八月就该停了的,今岁也不知为何。
南祈讲究吉时,正如陆乾信两位司昭不管那日成婚都是吉日,也心中恳求上苍,明日定要是个晴天,忽而想到桐黄郡一事。
他这么一说,众衙役也发觉不对劲,天要下雨,他们可管不着,他们难得有坐下闲谈之事,对桐黄郡春汛决堤一事,倒是颇有微词。
“春汛决堤,春月里的雨下的再大,都没夏月湍急,去岁夏月无事,今岁春朝有事,也忒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