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姥姥太老爷,外祖母外祖父。”陆简昭拿一颗糖放口中,也跟父亲似的,一口闷茶汤,糖不大甜,他茶汤过喉咙时,倒是有一阵似甜过心尖的蜜糖那般,口中苦味也清了不少。
“爹,我想要陆宅房契。”陆简昭爽意道。
陆省听清了,他刚饮进肚子里的茶汤,差点倒吐出来,“你不会是想把地契也当做一份聘礼吧。”以前死在他手中的战败英魂听了都躺不住。
说这个,陆简昭眉眼处说不上的柔和,通火暖洋生玉暖,就连那双平静深幽的眸色里,也星火熠熠,“我约莫算了下咱府上库房银两,圣上赐婚以来,孩儿置办了些,这些日子再置办些,共一百零一抬聘礼,加上咱家房契,差不多了。”
一百零一抬聘礼该给,虽说是入了皇室门,分府别住,陆府该周全的礼数不得缺,陆府房契,陆省倒不是不能给,“来圆儿不如说于爹听听,为什么非要这张房契。”
“因为珩儿也在这儿陪过母亲,陆府该有她一份,既然能有一份,不如全给。”陆简昭就这个心思。
陆府上下对珩儿的尊敬可不亚于父亲和他。
陆省嘴里的苦汤被甜糖冲淡,“一百零一抬聘礼,够吗,不够爹去找皇帝老头把爹上上次赢了战事,未拿的赏赐拿回来,再添点。”他数过陆府库房银两,看过详细账目,确实不少,也只够来圆儿置办一百零一抬,下聘用的,反正要是不够,他就去找皇帝老头再要点。
陆简昭也不客气,“那就辛苦爹了,孩儿聘礼够了。”库房被他挪空了,他父亲也不能缺银两傍身,自然得再找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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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九族除了柳如权和柳舒珺二人,已被檀允珩和陆简昭杀死,剩余的九族全都在六月末被押到刑场问斩,柳氏在城东盘根错节,出了事各富商都要来踩一脚,檀允珩和陆简昭将问斩这日定在六月底,也为彻底清一清城东柳氏根基,为虎作伥的富贵人家,罪虽不至死,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全都绳之以法,流放贬黜,一一处之。
这日,围看刑场的百姓接憧而至,对柳氏他们没檀允珩那般恨之入骨,长公主和柳如权当年一事,过去多年,即便记得,今日柳氏祸事也不因长公主那事而起,柳氏贪污,霸占良田,自以为逃得了天网恢恢,却不知大祸就在顷刻间。
有百姓拿着烂菜叶子边丢边道:“都城不是今日这家被诛,来日那家锒铛入狱,倘若这些人安安生生的,何至于连命都没了。”
也有百姓赞成,“所以,我们当百姓的需要小司昭这样的父母官,才没被这些个人家接着摆弄。”
说道小司昭,人群中有女子欢快声,“诶,明儿七月一,是大司昭去长公主府下聘的日子,本姑娘缝了一对儿顶好的彩穗,打算待会儿就送去长公主府上给郡主,保佑郡主和世子日日耳鬓厮磨。”一女子双手往两边一撇,食指中挂着的多色彩穗,针脚精致,看不出一点缝过的痕迹。
看柳氏被砍头的百姓听闻后散了大半,有没准备的,打算去买现成的;有准备的打算直接送去长公主府的,都想抢第一个送去。
这女子看着人都跑开,也斟没在人群中,她也要去争第一。
彩穗依旧是去岁丰收的谷什,延绵岁岁,平安年年,百姓希望郡主和世子岁岁平安。
午后不过半,百姓送来的彩穗已悉数被长公主府门口侍卫丫鬟收下,百姓也收到了郡主给他们的饴糖,全城百姓都有,由公主府的下人拿着绿竹编织的竹筐,筐沿蒙着一一块四方红绸,在城中一家一家发过。
百姓沉浸在夕阳下的灿烂笑颜,各巷中搬方凳坐着趁凉,手持蒲扇的百姓,还有华灯初上,喜鹊桥上人影成双,百街上火树银花不夜天,走街串巷买卖人,都似庆祝郡主得偿所愿。
这夜悄然而过。
七月一,晌午过半,长公主府满堂笑语,气氛活跃。
团院,玉满堂里,檀允珩坐在软塌上端视着一颗水蓝色,针脚精细的玲珑绣球,是陆简昭托她府上丫鬟先送到她手上的。
那丫鬟就在她身侧,按原话转述,“陆世子说是他亲绣的,给郡主打发无聊用的。”下聘由两家父母和一并上门提亲的人,还有陆简昭坐下详谈,她父亲早逝,当然哥哥嫂嫂就顶了她父亲那处位子,她无须露面。
檀允珩将绣球仔仔细细看了遍,确实绣的不错,就连绣球口角处缀着的环佩做工都一丝不苟的,多看了几眼,转头就把绣球递给身侧站着的刘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