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理忽然怀疑电话那头的究竟是不是自己的表姐,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无比陌生,他打断唐梓欣的自语:“所以,许三多和这件事无关,是吗?”
“不然呢?”唐梓欣漠然道,“要是有关,袁朗还能像现在这么疯?”
“可是你,想让许三多调走,你让我针对许三多!”冯理的声音越来越大,接近失声,“他是无辜的!”
唐梓欣很不耐烦听他说这种话:“先不管他无辜不无辜,让他调走,我也是在帮他,帮他,你懂吗?”
冯理冷笑:“哦,帮他,就把他从热爱的岗位上调走?你怎么不找袁朗,袁朗才是疯子!问题的源头!”
隔着电话线,女人的喘气沉重而不规律,停顿一息后,她轻声细语地道:“把他调走,不是什么正道吧,当时,你有说过什么吗?现在装什么大公无私?我早就给你说过,冯理,别在无关紧要的地方浪费时间。”
她的话,像利刃一般插到冯理心脏上,他握着话筒的手已经神经质地颤抖起来,前所未有的澎湃巨浪把他吞没,让他喘息不得,终于,冯理做出一个决定:
“我去找袁朗。”
“什么?”女人不可思议地反问,“你说什么?”
“我要,找袁朗。”冯理缓缓说,“我去问问他,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现在轮到唐梓欣乱了阵脚,她沉声说:“不行,你现在去找他,你还怎么把许三多调走……何况,冯理,你太幼稚了,你觉得你斗得过袁朗?别做一些自我感动的……”
“姐。”冯理打断她,几乎是孤注一掷的语气,“都到现在了,你怎么还认为,我会让许三多走呢?”
说罢,他挂掉电话。
之后,冯理撑着桌子喘气,一切的一切,事实,包括唐梓欣的话,都让他的精神处在摇摇欲坠的边缘。
如果许三多是无辜的,甚至是被逼迫的受害者……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他跟在许三多身边、默默观察了他太久,他已经在竭力克制对许三多与日俱增的心软,结果最后告诉他,这一切只是他在自作聪明演一出独角戏?
怀着无法言喻的酸涩,冯理转身,颓然地走进雨中。
或许是他对许三多太过激,心目中的塑像哪怕沾了一点污渍,破了一点缺口,便会招致澎湃的恶意。
或许是表姐针对许三多的计划,让他以为许三多才是始作俑者,迎合了他的隐秘恶念,反而加强他的认知。
雨声潇潇,正如他的心情,失望而寥落。
一个不像自己的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卷落褪色的?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冯理拖着两只沉重的腿,坚定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哪怕是恶人,也应该负隅顽抗,做一件现在才来做的、自己真正应该去做的事。
第44章 肮脏之爱
漆黑雨夜中,徒亮着一方窗,冯理仰视那间似乎永亮的办公室,他身披雨水,沁心的凉,愤怒也带了点彷徨。
几秒后,他低下头,径直走入楼道。
台阶弯弯曲曲,全然浸透在黑暗里,冯理顶着模糊的视觉摸索走路,一时间,只能听到水落到地上的轻微“啪嗒”和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咚咚。”
“咚咚。”
敲门声并没有立刻得到回应,冯理正要再敲,里面传来一声:
“进。”
冯理进来时,袁朗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把注意力放到电脑屏幕上,他的态度自然,道:“来了?”
“……对。”
“坐吧。”袁朗用淡淡的、仿佛寒暄般的语气道,“又淋一身雨?上次也是这样被许教官带到医务室的吧。”
冯理僵立着,艰涩道:“你怎么知道?”
闻言,袁朗的眼睛才正式落到冯理身上,他懒洋洋向后靠,手搭在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仿佛击在冯理心上:“我是这里的负责人,什么不知道?你不也正因为这点,才来找我的吗?”
他的态度让冯理很不舒服,不知道是否是自己想多了,冯理总觉得,袁朗在暗示些什么。
“我找你,是出于私人的原因,私人的问题。”冯理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弱势,语气很硬。
“请?”
“你为什么不让许三多回去相亲?”
“我自有我的安排。”袁朗直截了当,“你来就为问这个?”
“对,就问这个,我想问问你,凭什么?”冯理向前两步,紧紧盯着袁朗的眼睛,“你是不是,有什么私心?”
话语落下的当刻,冯理看到袁朗敛了笑,眼神深不见底。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降入冰点,雨滴不断拍打窗户发出密集而沉闷的声音,恨不得撞碎的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