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清颤抖着声音问:“所以,所以父皇选择,自己试药。”
“我本来已经瞒住了她,”顺成帝语气带着几分自得,带着能帮助到新上人的骄傲,但是很快,又带着几分孩童般的幽怨,“若不是徐钱礼那个憨货,皇后怎么会知道。”
后来的故事,不用顺成帝讲述,李意清也能猜得出来。
皇后知道顺成帝亲自以身试药后,觉得自己成为了顺成帝的累赘,于是开始对顺成帝避而不见,希望以此方式断绝顺成帝的念头。
而顺成帝好不容易得知一个或许可以救活皇后的法子,怎么可能就此放手。
这就是坊间传言中的——帝后日渐不睦,遂离心。
顺成帝:“你母后那段时间,过的很苦,虽然她不许我进坤宁殿,但是每每批完奏折,子时左右,我都会去坤宁殿外。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忠,我只觉得心如刀绞。那天晚间,你母后倒在我的怀中,低声絮叨着自己的身上有多疼。”
“母后……”李意清眼眶湿润。
“你母后说,如果知道六个月后自己就撑不住了,一定不会选择与我赌气,而是牵着我的手……”
李意清看着顺成帝干枯的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泪水从指缝中溢出,哭得泣不成声。
这一刻,他不像是威严的君主,只是一个永失所爱的小老头。
李意清张了张嘴,想要安慰他母后最后一刻的释怀,可是又无从谈起。
她自己都不能自渡,谈何渡人。
顺成帝的哭声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外头的侍卫敲了敲门:“陛下,陛下你怎么了?”
像是下一秒就要破门进来。
顺成帝现在声音沙哑,显然不适合回答任何问题。
“父皇,有空我再来看您。”
李意清擦干自己眼角的泪水,站起身,端着一口没动地百合莲子羹退了出去。
侍卫见她出来,眉头紧紧皱起,像是要夹死一只苍蝇:“你怎么现在才出来?”
李意清低着头,“陛下说头晕,让奴才按摩了片刻。现在已经好多了。”
侍卫听了她的话并没有放下戒心,伸手微微推开门缝。
透过细窄的缝隙,隐约可以看见顺成帝坐在书案前批阅奏折的身影。
侍卫将信将疑地关上了门,语气不善道:“陛下需要清净,你若是无事,赶紧退下。”
李意清应了一声,端着托盘往御膳房的方向离开。
走到御膳房的门口,李意清观察一圈四周,确认没有人后,将一碗原封不动的百合莲子羹倒在树边。
至于托盘碗勺,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如何收拾,如何隐藏。
就在她心跳声越来越快的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的身边,“殿下。”
李意清借着月光辨认着他的脸,认清来人后,先是惊喜,而后担忧:“徐公公?”
来人是徐钱礼不错,但是比起上次见到,他脸上多了几道疤痕,衣裳也不如以前光鲜亮丽。
徐钱礼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碗和调羹:“殿下,这些奴才收拾,您快些离开吧。”
李意清有许多话堵在心口,想要问出口,可是眼下并非叙旧的好地方。
她对徐钱礼拱了拱手:“多谢徐公公。”
徐钱礼抬手阻挡了她的施礼,眼神滴溜溜地四下观察,声音又低又急切:“殿下,御膳房朝东走,第三道宫墙边有一处狗洞,旁边杂草又高又密,常年无人关顾,你从那边走,出去后,便无人没什么巡逻的人了。”
说完,他伸手,用力地推了李意清一把。
第184章 交锋
徐钱礼的身子隐匿在层层竹影之下,半边脸隐在浓稠的夜色中,半边脸露在银白色的月光下。
李意清回头看了一眼他,后者露出一抹笑,朝她摆了摆手。
“去吧。”
李意清不再留恋,转头钻进了夜色中。
顺着徐钱礼的指引一路向东走去,只能看见位数不多的几个巡逻侍卫。借着夜色和墙边杂草的遮挡,李意清没有惊动任何一人。
从洞中钻出来后,李意清脱下自己套在外面的宦官衣衫,取下帽子,折下路边一根树枝当作发簪,随意将自己凌乱的头发束起。
整理好仪容之后,她挑了一条小路回到公主府。
见她顺利回来,茴香和毓心悬在心上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殿下,此行可顺利?”
李意清怔了片刻,抬眸注视着茴香和毓心关切的视线,半响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