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襄笑了一笑,又问:“那你的剑术呢,又是和谁学的?”
“很多人,当然要集众家所长,不然怎么敢称天下第二?”
“不是天下第一?”
“人还是谦逊一些好,所以我只说自己是天下第二。”
梁襄有一会儿没做声。
钟浴就问他,“怎么不说话了呢?”
梁襄望着她,笑道:“我在想,这样的无双美貌,过人的才智,还有你说的手段……这许多东西,全出现一个人身上……真叫人不寒而栗,天下会有你做不成的事吗?”
钟浴又一次抓起他的手,她明亮而湿润的眼睛凝视着他,说:“我也这样觉得,天下不会有我做不成的事……六郎会叫我做皇后吗?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荣耀只在我一人身上,你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如何?”
梁襄抓起她的手看,赞道:“真是好美的手。”
钟浴道:“只有手吗?”她笑起来。
“我相信当然不止。”说着,他松开了她的手。
“父亲用了你的计策,不出你所料,魏越选择杀了吕泰之后率众出逃,曹楷大喜之下,在自己家中饮酒,可惜乐极生悲,如今也是死了,北地已尽在父亲掌控之下。”
“我如今不是皇帝,所以还不能叫你做皇后,你可以先问我要一些别的东西做奖赏。”
“那我要银霜。”
梁襄想了一想,问:“是什么?”
“是先赵王的藏剑,一把好剑,我是使剑的人,当然仰慕,我早就想得到,你会给我的吧?”
第40章
钟浴常常往楚王府去。
守卫全是很恭敬的态度,使女们也再不敢拦她。偌大的楚王府,她来去自由,指挥随意,没有她去不得的地方,没有她不能支使的人——完全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在王府众人面前,她永远高雅,而且过于高雅,以至矜重……这就欠缺了几分自然,颇显矫揉造作。
她的出身过往,又是人人都知道的——一介布衣,孤女无依无靠,行为放荡,曾与寒氏的三郎有过一段情。她没有高贵的身份,当然配不上寒郎,理所应当地做了秋扇……如今是攀上宗亲了。
到底只是个布衣,缺蕴藏少涵养,贫儿乍富,惹人耻笑……
钟浴在楚王府做下的事,梁襄全都知道。
他和王府里的其他人一样,也认为钟浴是得意到有些张狂了,不过他的心里没有反感。他甚至觉得快慰。
一个美人,不仅聪慧,又有恶毒心肠……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不能够有野心呢?她的欲望滋养了她,使她更加的明艳动人,刺激着无数颗想要攀折的心……世间英雄,谁能将她拥有呢?
她要权势。她选择了梁襄。
这是她的认可,意味着梁襄取得了胜利。
梁襄因为拥有权势,所以得到了她。
她是梁襄得胜后的奖赏,是战利品。而且是珍贵的战利品,可以在人前夸耀的。
当然值得呵护。
梁襄愿意纵容她。
他简直没有办法不爱她。
除却一些实在不便的时候,他是一定要她在他身边的。
这一日是休沐,时节正是初秋,天气晴朗,天幕是澄澈的苍蓝,缀着些轻薄的白云,像是绵,太阳是耀眼的黄色,人不能直视。虽然已经是秋天了,但夏仍有余威,还是很炎热,而且十分之干燥。
于是梁襄就带钟浴到山中去。
山中自然有凉意。
和钟浴一起的时候,梁襄不喜欢有旁人在。
钟浴会问他一些朝中的事,他当然会告诉她,有时候他也会主动对钟浴说起。
他很喜欢和钟浴说话。
钟浴是一个难得的聪明人,她从书中学到了太多,她说先贤曾说过的话,发表她对过往发生的那些事的看法,她非常懂阴谋诡计,对政事也有自己的见解。梁襄常从她那里得到启发。
有时候梁襄会想,幸而她是个女人。而且是一个没有父母亲族的女人。
有关她的一切简直完美无缺。
他如何能克制住自己不去爱她呢?
两个人行在山径上,说起水灾相关的事情。
当初朝中为赈灾一事吵得不可开交时,钟浴向梁襄举荐了一个人。
不过是个县令,寒门出身,已经六十三岁。他年轻的时候,他妻子的父亲拿出了许多钱,给他买来了一个县丞的官职。做了三年的县丞,他升迁做了县令,后来因为机缘,得到了一位贵人的赏识,有贵人相助,他很快做到了太守,也有了一些功绩,然而那位贵人和他背后的家族,竟于转瞬之间覆灭了。他是好运气,没有受什么连累,只是被免职。后来他又做起县令,而且一直做县令。今年已经是他做县令的第二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