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又是诋毁了,七郎可不是不管我,他是管不了我,毕竟他也还受着旁人的管,所以他去找了九郎,毕竟你过来,你父亲是不管你的,是不是?”
这的确就是事情的真相。
刘堪没有了声息。
钟浴看着他微笑。
突然,刘堪笑出了声,很轻很短的一声笑,接着又摇头。
他叹一口气,“论起聪明来,真是谁也比不过你,聪明人,告诉我,你究竟是想做什么?”
钟浴说:“九郎,往后你也不要来了,回去告诉你父亲,把他的聪明收一收,最好还是回他的云州去,楚王没有前途。”
刘堪拧起了眉,问:“什么意思?难道……”
“没什么意思。”钟浴很平淡地道,“你父亲太冒进了,还是退回去的好,何必在这时候做一棵秀木?叫他听我一句,回到云州去,蛰伏几年……”
“我难道会害你们?”
刘堪走后,钟浴又收拾起书来。
很快第二位客人到了。
出乎钟浴的意料,竟然是寒晳。
钟浴问她:“你怎么会来?”
寒晳道:“难道我不能来吗?见到我,濯英姊似乎很惊讶。”
寒晳还是旧样子,柔顺斯文,而且矜持。不过她的矜持里没有高傲,并非骄矜,因此并不显得有距离。
寒晳走上前,挽住钟浴的手臂。
她同样也打量钟浴的住处,不过说的话是:“好古朴的地方。”
她说完,钟浴就笑起来,她也就跟着笑。
钟浴说:“我以为一定见不到你了,毕竟你的父亲是个很明智的人,不是么?”
寒晳抿着嘴微笑。只是微笑。
她的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钟浴笑着说:“你们姊弟真是一样的人,你们父母想必十分苦恼。”
寒晳道:“昨晚的事……”
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所以停了下来。
钟浴接过了她的话,“昨晚的事……”她笑了一下,“你弟弟,真叫人疑惑不解,你父亲怎么会教出这样一个儿子呢?倒是三郎,很懂得审时度势,知道进退……”
寒晳笑了笑,说:“四郎是我教的。”
面对钟浴,寒晳以为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昨晚还为了这个闹呢……我家里,我母亲太在意他的丈夫,她是自己去求了外祖父,她是最小的女儿,外祖父对她多有纵容……我的父亲,我母亲对他是有母亲对儿子的宽容溺爱的……至于我父亲,他在意的东西很多,我母亲对此很是不满,她很想拘束我的父亲,可是我父亲太懂怎么对付她,如此二十年……说起来,这也是闺房中的一种乐趣。”寒晳笑了一笑,又继续讲,“他两个有自己的乐趣,所以并不如何需要旁人,论起来,他们并不是很称职的父母,可是后来有了伯父的那件事……我父亲得到了成长,他心中的愧疚逼迫着他成为了一位尽心竭力的父亲,但不是对着我们一双姊弟……所以后来三郎才一定要回祖籍去。”
“那时候四郎的读书起居,都是我在料理,一直到我十七岁……我出嫁时,四郎不过十五岁,已经很不爱说话……”
听完了,钟浴说:“那他还真有几分可怜,无怪其孤僻。”
寒晳微笑着道:“我正是想濯英姊怜惜他呢。”
钟浴笑说:“你们不愧是姊弟,也是很天真。”
寒晳略略变了脸色。
“女人的确会因为怜惜男人而甘愿付出,这实在太蠢,我早说过,我是自私自利的人,我只要男人为我付出。不过目下我不再追求爱了,我已经明白,权势才是最天底下最珍贵的东西,倘若我有权势,我就不会有情感的苦恼。因为我是个没有依靠的孤女,三郎才离开我,不是么?清微,我对你,是不说假话的,我告诉过你的,梁从周有好前程,是你不愿意再嫁,我要把他变成我的,而后自他身上得到好处……不过这事有一些冒险,我想要得偿所愿,就必须得露出我的爪牙,你若挨我太近,多少要受一些伤害……何况你又是大家巨室出身,要更加小心才是,否则连累了家里……你难道肯?”
“我言尽于此,你还是听你家里人的话,日后不要再同我来往了。”
“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很好的人,不认识我,反倒是一件好事。”
说着,她从寒晳的臂间抽出了自己的手。
她走向榻,自枕下提出了剑。
握着剑,她往外走去。
路过寒晳的时候,她说:“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