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浴悠悠走在蜿蜒曲折的青石地,心下很是怅然。
寒晳实在是一个很好的人,失去同她的友情,使钟浴觉得很伤心。
不过她也只是觉得可惜,并没有后悔。
她走到了一处池塘边。
一阵阵扑通声。
是草丛里的虾蟆受了惊动,纷纷跳进水中。
钟浴伸头看过去,池水是深绿色,完全看不清里头的状况,只有水面的涟漪,一层层的荡开。
池塘边生着大丛的红蓼,开细碎红色小花,一条条弯垂着。
钟浴掐下一朵。
家中的河流里,也长着蓼,密密麻麻,繁盛的时候,远看像一朵红云,当中有一座木板桥,供人往来行走。
她喜欢蓼花,常常到那里游嬉。
高议不喜欢,他说那是离别的花,寓意不好,见到了,心里不很舒服。
那时候她还笑他……
钟浴丢掉了手里的花,再抬头的时候,看见了不远处的梁襄。
这才是她要等的人。
她的嘴角缓缓地勾了起来。
梁襄站在浓密的石榴树底下。
他是很精细的长相,又有高雅的气质,美好的仪容,不过他终究是他父亲的儿子,还是继任者,所以他也是以武夫的形象示人,无论走到哪里,腰上都别着剑。
钟浴这时候也拿着剑。
梁襄看到了,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慢慢向钟浴走过去。
钟浴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在一个合适的地方,梁襄停了下来。
他和钟浴之间,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展示了他的风度。
他看着钟浴手里的剑,笑说:“钟女郎也使剑么?”
钟浴说:“我是天下第二剑术高手。”
梁襄笑起来。
他的笑,要是细究,是有几分深意的。
他笑着问:“怎么是天下第二?天下第一是谁呢?”
钟浴道:“我也不知道,我这样讲,是为了叫人觉得我谦虚,我总觉得,我该是天下第一的。”
梁襄大笑起来。
钟浴只是微笑。
梁襄笑着,四下里环望。
看完了,他向前迈出一步,离钟浴更近了些。
钟浴还是在原地。
梁襄道:“我看了许多宅屋,都不很满意,直到看到这一处,我当时就想,钟女郎一定会喜欢的,对么?”
钟浴道:“我知道是世子的好意,我很感激。”
梁襄又道:“不过这里虽然很好,可到底比不得姚公的恣园,钟女郎怎么就要挪出来?”
钟浴笑说:“我要是仍然住在他那里,可怎么好见世子呢?”
梁襄道:“女郎话里的意思,我不很懂。”
钟浴就说:“世子怎么会不懂呢?”
第38章
喜伯买回来的两个小女孩,一个十三岁,一个十四岁,都是面黄肌瘦,头发也泛着黄,枯草一样,也都沾着草屑。
是草标的遗留。
喜伯说:“路边买来的,两个可怜孩子。”
这两个女孩子,只有被喜伯领进来的时候偷着看了钟浴一眼,其余时候全都深深地埋着头,不敢抬起来。
钟浴走近了她们中的一个,伸出了手。
那女孩子竟猛地瑟缩了一下。
钟浴皱起了眉,问她:“你怕?”说话的时候,拿掉了她头发上的草。
那女孩子颤着声音说:“我是疼怕了……”
喜伯道:“她父亲卖她,要是有人问了价却不买,就打骂她。”
钟浴就对这女孩子说:“这里没人打你。”
说这话的时候,另一个女孩子发里的草也被她拿掉了。
喜伯笑着说:“给她们新取个名字吧,使唤的时候也顺口。”
钟浴懒得费心力,就问她们的本名。
一个叫阿葵,一个没有名字,家里人喊她七女。
所以钟浴还是给她们新取了名字。
阿葵改了青容,七女有了她的名字,叫做银光。
“我对你们别无所求,只要听我的话,知道了么?”
都急忙说知道了。
钟浴又向喜伯抱怨:“为什么不给她们两个买衣裳穿呢?难道就叫她们穿身上这些吗?”
喜伯笑呵呵地说忙着领她们回来,一时急忘了,不过左右他还是要出去,今天一定会有的。
钟浴问:“你还要出去?”
喜伯说:“还有许多东西没有添呢。”
钟浴就说:“我要驱蚊虫的药粉。”
喜伯一面答应着,一面走了出去。
钟浴目送了喜伯离开,然后就看青容和银光两个。
她两个还是垂着头,不敢抬起来。
钟浴对她们说:“头抬起来。”
她两个就急忙抬头,力道之大,几乎是甩了。